自从忘记在哪看过这个比喻:「青春就像一卷手纸,不经意间就用光了」,每次手纸用到最后时,我都有点莫名伤感。江南的早春热热闹闹,就像保罗·策兰的诗:春天来了,树木飞向它们的鸟;就像歌里唱的,早春不过一棵树。隔离期我每天都会去阳台上望一望:楼下小区里的树木也都你追我赶地抽出了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生长着,放眼望去,一片新绿。当我观察过树的成长,树的一生,才发现原来绿色有那么多层次的渐变。其中,我最喜欢的便是新绿——像小鸭子绒毛的鹅黄,像初生小婴儿的粉嫩,嫩嫩的,脆弱的,却又很有力量,给我重生的感觉。当它周围的树木都已告别初生时的新绿,走向黄绿深绿各种饱和度愈来愈低的绿时,它却岿然不动,仍然像我刚回来时看到的那样,只有枯枝。当时心里很替它着急:哎,这么大的一棵树,怎么就没有熬过这个冬天呢?物业会不会哪天来把它砍掉?当时没有心情给它拍照,但翻了翻相册发现,还是在拍楼下小狗时不经意间给它留了个影:左下角就是它。可以看出,周围的草木已经很茂密了。等到了仲春,春天过去了一半,杏花桃花开了又谢,惊蛰过后小动物也都苏醒了,它却还是老样子,在一片绿色的海洋中光秃秃地立在那里,很突兀,很孤独。
直到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立夏,春天正式结束,我不经意间往楼下望去,相信聪明的你也已经猜到了:也不能说「活过来」,其实它一直都活得好好的呀。只是生长发育得慢了一些。是我之前误会它了。这个发现真的让我很开心。放大些看:在如此追随时令成长的自然界,竟然也存在这样的例外啊。不知道它看到周围伙伴们都一天天壮起来了,自己却光秃秃时,是什么感受呢。是焦急地等待着,努力地积蓄着,还是悠闲笃定地告诉自己不用怕,只是还未到我预备好发芽的时间?不过似乎也不能生长得太晚,免得被人家当成坏树砍掉了,真·dead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