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环线回顾(一)

阿里环线回顾(一)

 

同一列火车进藏,有的人是浪子,有的人是浪货。

 

4月底确定了西藏之行,环阿里,然后开始组队。之前新疆独库行的小队伍里,王博士身处海外,黑门工作繁忙,最终成行只有三个人,小凯,陆菊花,我。

 

整个五月份,大家一边忙着各自的工作,一边计划行程,做各种准备。期间有多次意外,如果真的是意外了,那么这次计划也就意外了,好在都是有惊无险。虽然也都无心工作,但是想到要出去浪很多天,工作也不能提前一个月就搁置,更何况今年本来就耽误了很长时间,更不敢偷懒,只能强忍着心头的激动,勉强扮出努力的模样。

 

按照计划,我们于6月2日出发,20日前后就能各自回到家中。这次出行与以往不同的是,找了在拉萨常跑阿里线的向导朋友,把路线和住宿这些问题都抛给了他去解决,我们只是按照他的提醒在做各种准备。

 

行李中包括但不限于四季的衣服,睡袋,各种药品食品。原本是计划飞到成都,再到拉萨,后来陆菊花提议坐火车(上海直达拉萨的Z164),立刻得到响应,当即就买了票,软卧,47个半小时,2日晚出发,4日晚抵达。而我需要在2日这天先从潍坊到上海。这样一来,我差不多要在火车上待3天。又因为我有这一段个人路程,所以就只准备了自己的衣物等用品,上海的朋友们则开始了一段战时储备一般的采买时光。其中精彩之处言辞不足以表达,后面慢慢上图。

 

2020年6月2日

农历 闰四月十一 庚子鼠年 辛巳月 丙子日

 

箱子里装着羽绒服睡袋和备用鞋以及部分衣服,装不下的都装进了中间的手提袋,再装不下的塞进了摄影包的空隙里,总之,这三个包都撑得鼓鼓的。

按照常规的情况,你去到某个地方,你的朋友一般都是订好了餐厅等你。而我这趟旅程的开端,我的朋友是开好了房等我。

 

因为考虑到要坐两天两夜的车,出发前能洗个澡是再好不过了,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

吃个汉堡,喝杯啤酒,洗个澡,准备开启况且况且的旅程。

季太为方便我们出行,斥资20元买了一个小拖车,两个顺丰5号箱里装满了一路所需的食品,另有大批物资已通过快递发往拉萨。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在火车站与陆菊花会合,他除了日常的行李,还带了一个西瓜。这样的行李数量简直与搬家无异,可见我们对于途中吃喝的要求,高过行程本身。

为解旅途寂寞,小凯带了一瓶五粮液,进站后,陆菊花又去买了一些啤酒,一路风景一路酒,一路欢声一路歌。

一个包厢里,我们有两张上铺一张下铺,另外一个下铺的人迟迟未来,这让我们多天来的幻想都成了泡影。既然没人,就开始在下铺摆出了架势。

五粮液被放在最高的地方,显示着它在这趟行程的物资中的地位,下面是我爱的青岛啤酒,以及各种零食,手机盒子里装着的是陆菊花带的茶叶,小凯带了便携茶具,刚好三个杯子,可以喝茶也可以喝酒。

现代通讯手段的发达,已经把距离感缩减到了极小的程度。出发前的频繁联系,让我们会合时的喜悦里缺少了久别重逢式的激动,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计划在进行,就好像这之前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今天只不过是按照昨天的安排出发了而已。

也许是因为五粮液的红袋子太过显眼,我们又丝毫不掩饰携带的目的,一上车,列车员就来推销第二天的午餐。他也毫不掩饰,直言我们的五粮液必须要配上他们的套餐才不算浪费。我们对于火车上餐饮的印象还停留在“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火腿肠”的年代,总觉得需要“腿收一下”,没想到居然可以订餐。200元,五个菜一个汤,定之。

 

2020年6月3日

农历 闰四月十二 庚子鼠年 辛巳月 丁丑日

Zhengzhou Railway Station

 

凌晨5时许,行至郑州站。昨夜里临时调整到我们车厢的人到站了。旅途中匆匆一面,醒来后他已回到了家乡,我们正朝着别人的家乡继续前行。窗外晨光渐起,下车抽了一根烟,和列车员闲聊了几句。

说到行程时间,列车员断言我们都是个体户,要不然哪有这么长时间的假期。

如果按照老电影里的场景,此时的我们到了郑州站,车窗外也许就是一辆辆叫卖早点的小推车,或许我们可以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胡辣汤。然而车窗外是干干净净的站台,三三两两的旅人。若有一只手,能穿越时空端来一碗胡辣汤,怕是也无法面对我们那满满两箱包装严实的速食。在能从站台买胡辣汤的年代,坐火车两天也到不了西藏。就算我们再喜欢“从前慢”,也接受不了“火车慢”。

对于睡眠浅的人,卧铺上的一夜其实与挂在车厢外的一夜无甚区别。说是醒来,大概也算是不堪忍受折磨睁开了眼。

6:05,一碗方便面。不知道方便面是不是旅途中出现频率最高的食品,不过这种形式确实很方便它把自己卖给千万旅人。

八点喝咖啡,九点喝茶。毕竟离我们中午的酒局还早,总得找点儿事做。穿行在中原大地,地貌也都是常见的,对于瞭望窗外兴致缺缺,更期待的是火车上点的菜到底是什么样的。

 

Xi’an Railway Station

 

既然郑州站没有胡辣汤,那么西安站也就没有肉夹馍。可是中午到了,菜要上桌了。

小拖车的价值被发挥到了最大,它横在两个铺位之上,驮着两个纸箱,组成了我们餐桌的主体,桌布则是昨天的人民铁道报。布置期间我们还讨论过这样对待人民铁道报是不是不太合适,后来又觉得,如今在火车上有这么好的服务,我们应该大力宣传,于是毅然决然地用它垫了底。

酒香四溢。

根据手机照片上的定位,此时我们位于西安市未央区。

长乐未央。

摊鸡蛋,梅菜扣肉,xx鸡块,xx牛肉,香菇菜心,西红柿蛋汤。环境对于饮食的影响是很大的,由于是在出去玩的路上,又是意外的收获,所以这些菜的味道也算是被加持过了。

喝酒的过程中,来过好多人问这些菜是怎么来的,我们开始义务宣传,并指明订餐方式。我们仨的工作,都算是收费替人吆喝的,如今自己付费,还替人吆喝,也是少见。可见旅行能让人打开心扉,懂得奉献。

盘空杯停,窗外已是青山连绵。

进入甘肃地界,算是到了小纯洁的地盘,傍晚会在兰州站停车,我幻想着小纯洁在站台上挥舞着手绢与我道别。

 

Lanzhou Railway Station

 

现实当然是没有牛肉面,也没有小纯洁。我们只是经过这里,短暂的停留。喝完酒,也都有点儿累了,晚上九点半,要在西宁站换供氧列车。因为人在车上不动,所以晚饭改宵夜,等换完车再说。

陆菊带来了大西瓜,还有其他水果。开瓜的过程是有一个视频的,先是手刀,证明不可行,我就用筷子在上面戳了一个洞,然后由小凯来表演了一个手撕西瓜。

自热米饭,自热火锅,旅途中的好伙伴。如果觉得自热火锅里吃的东西不够,建议多买午餐肉。

列车上有弥散式供氧,我们离西藏越来越近了。以前我想象过进藏的方式,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坐火车。狭窄的空间里,就像玩推箱子游戏一样,不停地倒腾着空间。

在密闭性相对较好的弥散式供氧列车里,火锅底料的香气很快就飘到了其他车厢,我正在吃的过程中,听到一句满是诧异的话:“他们在吃火锅!”我估计后面会有人问谁在吃火锅,这人会告诉他,就是喝酒的那几个男的。

这天夜里,我们经过了青海湖。明月当空,湖面上粼光点点。我尝试用手机和相机拍照,弱光下都很难实现,干脆放弃了,趴在玻璃前,慢慢欣赏湖光月色。

 

窗外是一天一地的夜,湖水就像横亘在夜色里的黑玉盘,唯一的亮光来自月亮,在这广袤的天地里,它那么小,像孤独的行者,却又那么清冷,好比一个谁也不爱搭理的牛逼诗人。

随着列车渐渐远去,湖面也移出视野。车外间或有一点昏暗微弱的灯光,离得很远,倏忽之间湮灭了。

 

2020年6月4日

农历 闰四月十二 庚子鼠年 辛巳月 戊寅日

 

 

Ge ermu Railway Station

 

凌晨四点多,格尔木站。陆菊下车抽烟。原本想再迷糊一会儿,竟是不能,只好起来看着窗外渐渐亮起。

在不同的地方看日出自然是会有各种不同的感受,就好比这种趴在火车卧铺上,看着远山披雪,日光初起,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我真的很困。

高原上的风景让人感到兴奋,虽然我们知道后面几天里,这样的风景可能是天天见。离开平时惯处的环境,人都会觉得自在些,一感到自在,一些平时不多见的状态就流露出来了。也可以说,放风虽然比不上出狱,但也好过没有。

 

Naqu Railway Station

 

那曲的海拔已经不低了,可是作为烟民还是坚持下车抽烟。有些冷,我一根烟没抽完就掐掉了。

火车开出那曲站没多久就开始下雪了。这一路,穿过无数隧道,一黑一白,一白一黑,让我产生了错觉,好像已经是很多天过去了。而长时间坐车导致的腹胀,又让我度日如年。据说到了这里,已经有人狂吐不止。

我不是一个很善于出门的人,也并不是那种能够苦中作乐的旅行者,某个很小的困难就能轻易击溃我,所以,这些途中的副作用开始出现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在想,何必呢?何苦呢?

在那曲站,我们包厢的下铺被一个在拉萨做生意的成都人买去,他上车后,陆菊与他一路攀谈,顺带着让我了解了一些日常生活中的“拉萨”。

离拉萨越来越近了。

相较那曲,拉萨的确是宜居的。看着这头蓝天白云下歪躺着的牛,我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到了青藏高原上,怎么能少了仓央嘉措呢?

“这佛光闪闪的高原,三步两步便是天堂。”

 

天堂也不是随便进的,需要填写某些资料,纸质的,电子的,各来一遍。只是由于手机信号很差,我们在这件事上浪费了很多时间。而火车在恪守信用准点到站,于是不断地停车。

 

在这一路上,我们经常提到,感觉到了拉萨站,这趟旅程就结束了,酒也喝了,景也看了,高原也到了,只要收拾好行李,去机场各自回家就很完美。

到站,下车,排队,出站,排队,再到上车,去酒店。在高反还未到来前,出去吃晚饭。

长时间坐车的疲惫让我无心闲逛,在这种情况下,眼睛似乎也看不到更多的东西。我原本想寻找一下,被那么多人推崇的拉萨到底有什么魅力,无奈,此时的劳累和饥饿占了上风,我只想吃完饭回去睡觉。找来找去,我们选择了一家川菜馆,拉萨那么多的川菜馆,这里应该说是这家川菜馆选择了我们。门口有一个喇叭在自动播放揽客的招呼声,语速极快,无法辨识,聒噪,焦虑,让我心生厌烦。速战速决,这个夜晚在记忆里就这样被过滤掉了一大部分。

 

2020年6月5日

农历 闰四月十二 庚子鼠年 壬午月 己卯日

在火车上得知布达拉宫开放的消息,就忙不迭地预约了5日这天的门票。照理说应该是老老实实在酒店里待着,在身体适应之后再开始玩。起床时我尚且在犹豫,后来一咬牙就去了。这种行为非常不理智,它直接导致我在这天下午进入了非常难受的状态。

不过当时出去的时候,一切尚可。无非就是气喘吁吁,持续的疲惫。

人民币角度的观景台未开放,但还是有人在下面寻找接近的角度打卡。我们直接走进广场,慢慢遛达。

既然来了,总得拍张照片。然而烈日当空,我除了想喝水就是想躺下。在这样脑子空白的情况下,我也按照打卡的方式来了一张。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排队准备进布宫了。

我大概是在迷迷糊糊中游览完布达拉宫的。期间的很多印象都模糊了,我记得我们去看过文物展览,惊叹于历史的伟力,还在某处廊下坐了很久。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这个时候,真希望能躺下来。这个愿望贯穿了我整个西藏之旅。

雄伟的建筑,渺小的人。以我此时的状态,更加叹服人力的无限可能。

自布宫返回,高反越发严重了。我只能在酒店里躺着,吸氧。

 

2020年6月6日

农历 闰四月十二 庚子鼠年 壬午月 庚辰日

按照计划,我们应该是今天出发的。但是我的高反仍然在继续,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所以临时决定再休息一天。我当时说,如果我明天仍然不见好转,我就直接回家,剩下的旅途就由他俩代替我去完成。小凯和陆菊花这天状态良好,继续出去浪,甚至在午饭时喝啤酒,虽然连一罐都没喝完。

我留在酒店里,与氧气罐为伴。

浑浑噩噩熬到下午,两位浪货回来。他们去酒店楼下的诊所打听了,大夫对于治疗高反颇有心得,于是回来带着我去看病。

怎么描述这个诊所呢?就像是一个积木搭成的小型医院。在几个工位隔断里,各坐着一位大夫,而这个隔断,就被命名为xx科室。为我检查的大夫和我聊了几句,我却总觉得他要给我算命。后来做了个化验,输液、吸氧。三个小时后,治疗结束,出发前的准备算是做充足了,粮草到了,人还打了针,明天,就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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