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吃在开封/祭拜的人

早上八点，郑州突然下起了雪。

我打开窗户，踮着脚往窗外伸手，试图接住飘飘洒洒落下的雪，然而伸直了手臂也接不到几片。他见状便把手伸出窗外，而后把手心摊开在我面前时说：“今天是雨夹雪，你看，有小冰晶。”他的手上有几片还没来得及融化的雪，等我用手指去摸时，细小的雪已经在他掌心化成水，坚硬的小冰晶倒有些硌手。亚热带季风气候的温州下雪实属难得，记忆里上一次在温州见到雪是初中的事情了。也许是因为少见，从小就对雪有一种奇怪的执念。十一月时我们一起去兰州，想着西北天气冷，大概能碰上一次下雪，然而最后没有如愿，却不想在郑州见到。靠在窗边，街道上的行人与车辆往来，窗外的雪秫秫落下，他在身后伸手圈住腰，谁也没说话。

风吹进屋里有些冷，站了一会关了窗户。

郑州重度污染，又下起雨，灰霾的天沉郁得让人喘不过气。随着年龄的增大好像越发怕冷，窝在沙发上不想动弹也不想出门。他穿外套去楼下的超市买菜，“咔哒”一声关了门。

房间变得沉默而安静，我摁掉手机，一个人对着天花板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开门声响起。他进门，随即把一个热乎乎的东西递到我的手上。

居然额外带了烤红薯。他边放东西边说：“刚才去超市看到有烤红薯，想到你就带了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冒着腾腾热气，让人食指大动，正要撕开皮，却听他说：“在楼下的时候想，今天重度污染，又下雨，一个人的话会觉得也太糟了，但是想到你在楼上，虽然不能出门，但是可以一起在房间做菜，好像一切都没那么糟了。”

第四天突然发烧。

晚上烧得人晕晕乎乎，出门时又往我身上加了一件他的外套。我穿着四件衣服圆滚滚像个球。那天晚上十点从从急诊楼走到八号楼的路上和他开玩笑，说没想到来郑州别的景点没去，倒是把郑州市第六人民医院摸了个透。

上一次生病是在重庆。当时手忙脚乱，这次倒是有条不紊一点。

11号早上收拾完东西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停住，转头看着房间半天没有说话，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房间，锅碗瓢盆被收好，拖鞋被摆回原来的位置，衣帽架上空空荡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被抹去。我收回视线，问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半晌，才说：“时间过得好快哦，我们第一天来的时候房间也是这样，那天房东还和我们说热水器的事。”

禹划分九州，河南居中，得名中州，又称中原。地理位置居中的河南，口味也中正平和，不似其他菜系，一口就在舌尖上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但在其他菜系上或多或少见到豫菜的影子，无论是后来在南京改良演变的汤包，还是传到北京后名噪一时的汴京烤鸭。

在1954年之前河南的省会，是开封。彼时汴京富丽天下无，而《东京梦华录》中称开封“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

我是为了吃的去的开封，再准确一点，是为了汤包。

咬开吹弹可破的外皮，咸香鲜美的汤汁瞬间漫过每一颗味蕾，南京的汤包至今让我牵肠挂肚。有个朋友和我说，汤包还得吃开封的。

一句话，勾得人心痒难耐，也促成了这次的开封之行。开封汤包“放下如菊花，提起如灯笼”，看起来要比南京汤包大上不少。层层对比之后去了黄家老店，满怀期待夹起一个入口，却有些失望。汤包的皮平实且略厚，少了一分弹韧，汤汁普普通通，不及南京汤包的鲜美，也只能说是无功无过。而传统小吃炸八块也不尽人意，肉质有些柴勉强及格，但几乎不入味，外边的面糊也平淡无奇，油太多，以致盘子上留了浅浅的一层。

开封的意外之喜是龙亭公园。

龙亭大殿上，不少中年人双手合十，对着大殿拜过几拜，嘴里念念有词，有的绕大殿一周，有的则对着大殿四个角的能够转祸为祥的石雕貔貅。龙亭大殿是宋代皇宫后御苑旧址的一部分，但不同于其他皇宫建筑，龙亭大殿的外墙上贴着“文明旅游，请勿祭拜”，离龙亭大殿不远处的而几处景点同样有保安不时劝阻祭拜的人们，保安习以为常，祭拜的人们似乎也是。有时事实先于标语存在，有祭拜行为的存在，才有标语的提出。不明就里去问了几个阿姨，其中一个和我说，是为了表示尊敬，又说这儿有圣旨。她的语速过快，我有些听不清，只能作罢。

但值得一提的是，龙亭公园中曾设贡院、供奉皇帝万岁牌位，而找到的资料中，有祭拜龙王的说话，亦有相关的传说。后来没有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