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游鼓浪屿
神游鼓浪屿
据说宋代以前,鼓浪屿还是个渺无人烟的小岛屿。忽然有一天,一名渔夫不经意间登上了这座荒凉小岛,他惊奇的发现这个被世人遗忘的地方,竟然是绿树红花,海鸟翔飞,一条清澈的小河涓涓流淌。于是,渔夫成了岛上最初的居民。
而后,小岛上不仅来了更多渔夫和士兵,还有他们建造的房屋与墩台。明万历年间,有人在日后被称为“日光岩”的巨岩上挥笔写下“古浪洞天”四个大字,荒僻的海边小岛从此就有了“鼓浪屿”这个名字。
明末清初,郑成功含恨而来,此时的大明江山早已落入满清之手,他多次率兵北伐无果,只好屯兵于此等待复国的良机。随他而来的那些大明朝的遗老遗少,伤怀忧世的文人墨客们,从此就留在了这座小岛之上。
鸦片战争虽然是中华民族之痛,却让尘封数千年的国之门户砰然敞开,为封建王朝融入现代世界文明开启了一丝曙光。1843年,大英帝国在鼓浪屿首设“领事事务所”,继而十三个当时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也陆续在此设立了领馆。一时间,小小的鼓浪屿,夯声震耳,洋房林立,气象万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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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公共租界的特殊地位,以及岛上的工部局大量出卖地皮,一批在南洋发了大财的华侨富商纷纷来此大兴土木,填海、修路、建码头、盖豪华别墅。银行、商店、理发店、照相馆相继开张,电灯、电话、自来水等世界级的城市设施应运而生。大批西方传教士接踵而至,教堂、书局、医院、学校拔地而起。
“贾客风樯争倚岸,渔家灯火远连天。”那是鼓浪屿最为繁华亮丽的时刻。上个世纪,在疾风暴雨的革命来临之前,岛上的富人惊恐于内地传闻的震慑而惶惶离去,红发蓝眼的洋人、各国使节和外交人员也在一夜间踪迹皆无,于是乎,鼓浪屿慢慢地成了孤独和怀旧的代名词。
近年来,在“发展就是硬道理”的口号支配下,鼓浪屿点石成金,成了赚钱发财的好地方,来此观光不仅要购票,而且票价不菲。人去屋空的洋房设施是唾手而得,建筑下面的土地是上天所赐,人们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走一走,转一转,竟然还要付出那么高昂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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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来就觉得很搞笑,最初听到鼓浪屿这个名字时,我还以为是座人迹罕至,鸥鸟翔飞,天风浪卷的翡翠小岛。然而,就在我登岛的瞬间,曾经萦绕于脑海中的画面,一下子就被眼前各式各样的房屋建筑所颠覆。
2011年夏天,我出差厦门,某公司董事长的秘书张倩女士陪我在鼓浪屿转了小半天的光景。这个优秀女孩原本是武汉人,在厦门成为经济特区之初,她家族中很多前瞻者就来到这里,轻松淘得第一桶金。受此诱惑,张倩高中毕业前在填写高考志愿时,就把声名远播的厦门大学排在了首选。
四年大学生活,她深深地爱上了这片土地,毕业后,在当地一家合资公司谋了一份差事,同时还物色了一位土生土长的男朋友。有这样一个满腹经纶的女孩做向导,我人生中的第一次鼓浪屿之旅,快乐与收获不言而喻。
在张倩的陪同下,于厦门码头乘轮渡,过鹭江,转瞬间就到了鼓浪屿。举目环顾,小岛之上,除了风韵别致的屋宇楼台,就是宏大精美的西洋别墅。街道狭窄,两侧挤满了各种店铺,叫卖声震耳欲聋,旅游团前呼后拥。本该宁静优雅的“钢琴之岛”,竟然和嘈杂的集市没有任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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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开喧闹人群,细嚼慢品这“万国建筑博物馆大杂烩”中的每一道精美“菜肴”,是我和张倩很快就达成的共识。毋庸置疑,鼓浪屿的每一栋楼宇都是时代的见证,保存着永不消失的历史痕迹。在没有任何机动车往来的小街上缓缓前行,如同漫步在一个个由建筑精品陈列的橱窗前。
久负盛名的菽庄花园,原是台湾富绅林尔嘉的私人住所,园主人取他的字“叔臧”谐音为此花园命名。菽庄花园被设计成藏海园和补山园两个部分,接山藏海,趣意昂然。点睛之笔的藏海园,曲径通幽的尽头,迈步桥上,海浪就在脚下,举目远眺,大海与蓝天交织,诗意与鸥鸟齐飞。菽庄花园于1956年被林家的亲戚献给了国家,成为了颇具独特风格的海滨公园。
鼓浪屿曾以“钢琴王国”著称,岛上居民不足两万,却拥有300多架钢琴,世界闻名的“钢琴博物馆”就坐落在林尔嘉的别墅内。据说很久以前,人们进入鼓浪屿,就如同走进巨大的演奏厅,各种音律之声不绝于耳。然而我来鼓浪屿时却没有捕捉到这样的感悟,除了沉默的建筑,就是人群的喧哗,还有五彩缤纷的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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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块产生音乐天才的风水宝地,从鼓浪屿走出了中国第一位女音乐指挥家周素安和著名的钢琴演奏家殷承宗。殷承宗出生于鼓浪屿,12岁考入上海音乐学院附中,1959年参加“维也纳第七届世界青年联欢节钢琴比赛”荣获第一名。
1966年,殷承宗因改编、演奏钢琴伴唱《红灯记》和钢琴协奏曲《黄河》而迅速走红,成为“文艺与工农兵相结合”,“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榜样人物。风头正劲的殷承宗还把钢琴搬到北京天安门广场演奏,在火箭干部漫天蹿升的年代,他很快就成为中央乐团党委副书记,第四届全国人大常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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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浪屿还是中国妇产科学的主要开拓者林巧稚的故乡,同为医者的我,在林先生出生的那座八卦形小楼前久久徘徊,天下医者无以计数,有几人能可及先生之境界?林巧稚大夫从医六十多个春秋,她以精湛的技术,在北京协和医院的优秀人文环境中,成为了妇产科领域的大师级人物,铸就了当代医者的风范和脊梁。
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她接到了参加建国大典的邀请。可典礼的时间与她出诊的时间冲突了,两难之间,她选择了后者。仅此一条,就令我们无法与之比肩。如今,林大夫的雕像就竖立在鼓浪屿的毓园之中,面对这位可敬的老人,我不仅有从心底萌发出的敬仰,还有羞愧与汗颜。
海天堂构最为特色的是中西合璧式的中楼。张倩之所以要把我带到这里,是因为难得一遇有个民间乐团正在上演高甲戏。高甲戏起源于明末清初,戏曲形式糅杂多类风格,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演奏的南曲小调很清新别致,唱词基本是一句也听不懂。于我而言,在这儿看高甲戏的感觉就和初到中国看古装京剧时的外国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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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丰公馆,这座建在悬崖峭壁顶上的英式建筑,仿佛是由一整块断岩高高托起。想当年,楼内主人只需拉开窗帘,近海远山,渔家灯火,尽收眼底。如今,年久失修,往日的浮华只剩追忆。
番婆楼,细腻的洛可可艺术元素与中国传统工艺巧妙结合,柔美华丽,别墅楼后建有佣人楼,楼前还特意建了戏台,它是当年菲律宾实业家许经权孝敬给母亲的大礼。习惯闽南生活的许母长期独居于此,街坊邻居都称这位有钱的老太太为番婆,此楼便被叫成了番婆楼。
黄家花园,曾因“中国第一别墅”的称谓而广为人知。它是民国首富“印尼糖王”黄奕住的住宅,据说此人共生养了20个儿女,如此巨型豪华的居所是他1919年从印尼回国定居时,为安置这么庞大的家族而精心炮制的。20世纪50年代,黄家花园就已由政府接管了,成为接待各国政要的高端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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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林语堂故居是鼓浪屿最古老的别墅,距今已有150多年历史。这里曾是鼓浪屿首富廖家的宅邸,只因林语堂娶了廖家二小姐廖翠凤,并在此举行婚礼居住过些时日,而被称为林语堂故居。这座住宅早已人去屋空,惟有杂草蔓藤还在不弃不舍地重温着往日的辉煌。
当年,林语堂从鼓浪屿考入了上海圣约翰大学,后赴哈佛大学获得文学硕士学位,又去德国莱比锡大学专攻语言学,获博士学位后归国,任北京大学教授。后旅居美国,将众多中国古典文学著作推介到海外,著名的《京华烟云》就出自他的笔下,1940年至1950年曾先后两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不知林先生后来有没有再回过他往日的住宅,倘若有之,不知道他站在旧宅前的感慨如何?
鼓浪屿最辉煌的日子,并非熙熙攘攘的今日,而是19世纪中叶至20世纪中叶之间的那段岁月。智慧与金钱驱动,胸襟的广博与开放,所有的机缘巧合,都凝聚在了那么一个绚丽的时刻,并且联手打造过世界上建筑史上难以复制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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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张倩来到日光岩时,夕阳已将远处的海洋,涂上了一片淡黄。此时的我,尽管有着千般的流连,也必须赶往厦门机场了,我要乘坐当日最后一次航班飞回北京,和日光岩的约会只好留给不远的将来。
鼓浪屿在我的回望中渐渐远去,思考的溪流依旧在那块斑驳的大地上缓缓流淌。当年,那些可爱可敬的华商们在国外发迹,却将金钱拿回国内,打造他们毕生的梦想。
上世纪四十年代末至五十年代初,他们抛下这些梦想和寄托绝尘远去,那些绚烂无比的建筑究竟归属了何人?六十年代,在排山倒海般的“破四旧”和“根除私有观念”的运动面前,那些旧时代的遗留又遭受过怎样的劫难?随手翻开了那本《迷失的鼓浪屿》,从中找不到任何答案。啊,迷失的鼓浪屿,我和你一样迷失在了累累的心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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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春节前夕,我和妻女随团游览了武夷山和永定土楼后,再次来到鼓浪屿。导游刘秋丽只是带着大家看了几处老房子,就把我们丢在了一个商铺林立的休闲地带自由活动了,于是,我带上妻女旧路重拾,直奔日光岩而去。
日光岩旁,郑成功雕像威严矗立,一代英豪立马横刀,威震海天。绕过雕像,随人流走进依山临海的郑成功纪念馆。睹物思人,遥想当年,将军率军北伐,无望而归。虽然,他从荷兰人手中收复了台湾,却英年早逝,宝岛复而陷落,从此山河催泪数百年。
郑成功收复台湾前,曾在日光岩操练水军。拾阶而上,半山腰上一座石门,是龙头山寨的遗址。继续爬行,越过天然石洞,磐石之上有一座百米的高台,铁栏环绕,正是传说中的日光岩。
站在日光岩的天风台上,放眼四周,厦门大学、沧海大桥、九龙江入海口、漳州港、海沧投资区、湖里集美东渡港尽收眼底,大担岛和二担岛一如雾里云山,台湾的金门岛依稀可见。
我的目光久久停滞在金门岛前那片海域,那里将是我们下一个行程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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