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气球俯瞰蒲甘”游览项目的定价就知道了。一人一小时350美金。作为对比,蒲甘五星级花园式酒店2人标间一天大约150美金。也许你会问“山鹰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庸俗,竟然用价格来衡量美?”粉红色的天空下,原野上的森林浸泡在晨雾之中。淡淡浓浓的绿色里,朝阳是一个挥霍无度的顽主,正在用金粉涂抹佛塔,一座接着一座,异常开心。这一切在我眼底,就像是绿色的海面上“腾”得一声,忽然升起了一团火焰,接着犹如魔法一般,火焰又化作一条金光闪耀的方舟,要渡众生去极乐世界。那些金色的方舟源源不断地出现,转瞬间又都幻化做极乐世界里绽放的莲花。与此同时,鸟儿的鸣叫声铺天盖地。结队的家鸦与成群的椋鸟像是东皇太一的信使,抢着将他驾临大地的消息四处传播。呃……好像有点不对劲,缅甸人应该不知道东皇太一是谁。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知道东皇太一是《九歌》里提到的太阳神就行了。我和陈哥起得早就是为了想多点时间观鸟。苦于没有交通工具,只能在酒店及周边转转。好在蒲甘城就是个大农村,终归是能看些鸟的。但是我还是被乡野中的那些佛塔给吸引住了,忍不住钻进去瞧个仔细。佛像都是窄衣瘦腰型的,与中国魏晋及北朝时期的佛像风格类似。塔内只有一尊佛,却不显孤单。佛的脸上始终都保持着微笑,只不过有的似乎在冲我打招呼,有的大约是佛自己正有我难懂的心思,我也就不好意思过于打搅。我赤脚轻轻地走进这些佛塔,又静静地走出来,朝阳再度洒满周身的时候,竟然仿佛重生。昨日令我万分惊喜的缅甸特有鸟种“白喉鸫鹛”原来是这里的大菜鸟(常见鸟),到处都能遇见。树上的黑翅雀鹎才不是让人省心的主,这里的树木枝繁叶茂遮挡严重,它还跳来跳去的,除了黄肚皮简直什么都看不清。偶尔它俯身去够枝条上的果实,这才有机会看到它黑白相间的翅膀。我本期待它是绿雀鹎——一种稀少的雀鹎,长相与它很接近。奈何观鸟这种事,遇不到就是遇不到,强求不来。佛国世界里,说到底,最讲究的是“缘分”二字!我对着google地图研究了半天,决定去两个地方,一是江边的一座佛塔,因为地图上显示佛塔不仅西临伊洛瓦底江,东边还有四四方方一座水塘,想来应该有不少湿地依赖鸟种可观。另一个地方则是与水塘毗邻的一大片花园,更让我着迷的是,花园深处似乎隐匿着一座佛塔。地图放大到了极致也找不到可通达的小径,它显得那么孤单,我要去陪陪它。伊洛瓦底江边的佛塔建在小山上,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但是那个被南洋楹树冠呵护的山坡我不会忘记,那几株大树既美又大,相机的镜头已无力承载,只能记在心底。就我个人而言,站在树下那一刻的欣喜不亚于看到一种珍稀的鸟。日日夜夜,大树对前来拜佛的人迎来送往,将人世间的喜乐都看在眼底。你道它不会说话,可树上的鸟儿会替它表达情感呀。你听,满树都是红嘴椋鸟的叫声,连成一片,和寺庙里的念经声有异曲同工之妙。红嘴椋鸟本就是天生的说唱高手,做这份代言人的工作,真是再适合不过。佛塔就在山顶的小平台上,像一个圆润的长着细细长长辫子的金色大土豆。站在这里放眼望去,天蓝得纯粹无暇,江水静得如一块凝脂玉,小船划出微痕,正在收网的渔民静默不语。江对岸的远山之巅有一座宏伟的寺庙,众多的佛塔金光璀璨。相比而言,我身边的这座佛塔和寺院真是小得可怜。不过,来这里拜佛的人并不会因此有任何嫌弃,他们给寺庙献上香花,在塔前祷告,所有的虔诚与我在大金塔看到的朝拜者们并无不同,甚至更多些烟火气——他们应该都是附近彼此熟悉的人,打着招呼聊着家常,脸上用来防晒的“特纳卡”涂抹的面积虽然很大,但遮不住彼此问候时眼角的笑意。遗憾地是,除了宽阔的河道,周边几乎看到不到典型的湿地植被,所以江边没什么鸟儿。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寺庙东边的那片人工池塘了。走过去才知道这池塘是寺庙的放生池。缅甸人会买很多小金鱼然后在这里放生,几乎人手一份。这种买卖式的放生意义究竟在哪里呢?真让人迷惑。放生池周边都是高大的树木,鸟不少,无奈多是柳莺类。大多数情况下国内的柳莺我已“视而不见”,这国外的就更懒得费工夫去认真辨别了。感觉没什么花头正想离开,一只红喉姬鹟和一只方尾鹟飞出来吸引我朝池塘南边走去。没想到鸟况是越走越好,各种鹎、椋鸟、莺都来了,还有蝴蝶。正觉得有些喜出望外,一道铁丝网挡住了去路。若是在国内我多半会想办法翻过去,但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不要造次才好,万一误闯军方的地盘岂不是找死?出门在外,谨慎第一。于是掏出手机研究一下看看有没有可以绕进去的门,这才发现这不就是我先前计划中要去的第二个地方嘛!只不过大门不朝这边开而已。那就好办了,绕一圈呗。不过去那里之前,我决定还是要在这片池塘好好转一转。这可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地方,半晌的时间所有的鸟儿竟然都是我已经见过的,有些不甘心。我在佛塔前的祷告灵验了。刚走到池塘北侧,就看到岸边的树枝上蹲着一只翡翠。缅甸盛产翡翠,但此翡翠非彼翡翠,它是一种鸟儿,是普通翠鸟的放大版。要说美丽,我倒觉得它比翡翠矿石更美,因为它不仅同样光彩耀人,而且是带有生命的。这是一只鹳嘴翡翠,厚实的红色大长嘴像迷你版的白鹳,一头灰发深藏岁月的智慧,至于它身上的那身羽衣,或许唯有汝窑的天青釉色方可与之媲美。我正欲满意而归,老陈说前面水边的树枝上还有别的鸟。我一看,呦!这不是绿喉蜂虎嘛!昨儿傍晚在蒲甘皇宫的遗址附近就看到有蜂虎飞来飞去,像一架架小型轰炸机在天空盘旋。当时光线不够,无法判断究竟是哪一种,这下谜底揭开了。蜂虎就没有不漂亮的,任何一种都是翠袍加身,外加若干鲜艳的色彩点缀在头顶、眉眼或者颈脖处。绿喉蜂虎堪称其中的佼佼者,一头雄狮一样的金发、下颌一抹铜蓝、蓝下泛起一片青葱之色,又被一道铁笔墨线勾出的项圈给截住,余下的周身,全都是裹着春芽一般的翠绿。我虽然见过数次,也依旧被它的颜值给下了定身咒,好半天才自行缓解过来。这才和老陈急匆匆赶往计划中的大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