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外游记|徒步墨脱(中篇)

曾眼镜客栈

 

曾眼镜客栈全景

曾眼镜客栈门口

 

徒步第一天的终点拉格没有可住的客栈,原先的几家客栈早已荒废或拆除。我们乘车从拉格到了汗密,翌日车子再把我们载回拉格。我们再从拉格出发,穿越原始森林,徒步到汗密。如此便要在汗密住两个晚上。

 

曾眼镜客栈位于汗密的原始森林之中,用木板搭建的简易房屋,屋后是轰鸣的山溪,激流不断。这里是墨脱徒步者的必经之地,因为如此,曾眼镜对于每年有多少人徒步墨脱也就一清二楚。回到广州之后,我在一部介绍墨脱的纪录片中看到了曾眼镜,那是央视拍的一部影片,里面的曾眼镜比我们见到的“实物”要年轻几岁。

 

客栈有两层楼,十来间客房。二楼已经被在此修路的工程队的头儿们常年承包,我们就住在一楼。每个房间放置三到四张床,略显拥挤。由于连续下雨,床上的被褥有些潮湿,但还算干净。躺在床上,枕着屋后的轰鸣的山溪,睡得十分安稳。

 

客房的走廊

 

有些拥挤的客房

 

客房木板上驴友的留言

 

客栈的餐厅还是很宽敞的,也是我们的活动场所。四周挂满了各地来墨脱徒步的俱乐部旗帜。

 

德国海归医学背景的Sunny在给LK做西医式按摩。Sunny跟我一样也是80级的本科生。

 

文静的华姐与曾眼镜在自拍。华姐的酒量不是一般的大,一斤茅台只是漱口,而且非茅台不喝。换做其他的白酒,半斤就晕乎了。

 

餐厅最为宽敞,是驴友们聚会吃饭的地方。厨房在房屋的后面,一个炉灶伸出好几个火塘,就像一根水管接上几个水龙头一样,分别用来烧饭,烧水,煲汤,炒菜,旺盛的火一点也不会浪费。

 

曾眼镜在厨房里给我们做饭。不管住了多少人,这家客栈的老板和员工总数加起来永远是一人

 

厨房的后面是一间烘房,堆满了烘干的柴木。我们淋得透湿的衣服、鞋子、背囊,就放在烘房里,一个晚上下来,所有湿漉漉的东西,都烘干的差不多了。一早穿上暖呼呼的登山鞋,又是一阵幸福涌上心头。只是各种鞋子都只能坚持半个小时的干燥,开始徒步之后,第一处泥石流或瀑布,就会让所有的登山鞋投降,重归湿漉漉的状态。

 

我们将所有湿淋淋的衣服鞋子背囊都放在烘房里烘干

 

第一天,当我们从多雄拉山走下来,已是浑身湿透。曾眼镜接待驴友已有20年,经验非常丰富。他早就烧好了滚烫的洗脚水,烘房里木柴架的高高,等待我们的到来。

 

一行人就像穷凶极恶的冷死鬼,纷纷将湿透的衣服和鞋子,拿到烘房里,被高温蒸发的湿气立刻在小小的烘房里升腾,暖烘烘的气氛霎时弥漫起来。接着大家又纷纷去拿洗脚盆,将冻了一天的冰冷的脚,放在滚烫的水里。然后,我们都像是来到了天堂一般。

 

 

 

我为墨脱狂

 

出发去蚂蝗林之前,当我坐在曾眼镜客栈的木头板凳上,等着老板给大家上早餐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来墨脱是一次疯狂。

 

徒步结束之后回广州之前,顺道去了一趟丽江,一群总裁班的同学在那里举行聚会。

 

同学大宝姐说,她要去考一张飞行驾照。我顺口说道:“如果你考取了驾照,我就从你的飞机上跳下来。”这当然是玩笑话,但是,来一次高空跳伞,肯定是我未来想实现的一个梦想。

 

曾经以为在户外团队中,我算是年龄很大的。

 

通常意义上,如我这样的年龄,都应在家里颐养天年。早起散散步,买买菜,回来做做饭,喝喝茶,吃完饭后睡个午觉,再找几个三五好友在牌桌上搓一把。晚饭后看看央妈的新闻,然后早早睡觉。或像我的大部分高中、大学同学一样,在家带带孙子孙女,跳跳广场舞,或出门钓钓鱼,闲暇时间参加个旅行团,老头老太一起走出中国,飞向欧美东南亚。

 

但是,我却偏偏 进入如今这种被人称为疯子的状态。

 

5月爬武功山,我在好汉坡小心翼翼地下行,另一群驴友在云雾中与我们迎面而来,艰难爬升。我向一位爬到我身边的白发老太太竖起大拇指,而她告诉我说,她们团队中年龄最大的是一位78岁的老太太,不禁肃然起敬。

 

驴友漫霞,当我坐在客栈小板凳上的时候,她正在川西一条艰难跋涉的路上,从长坪沟穿越毕棚沟,翻越四姑娘山,到达海拔4619米的高度。而我们翻越的多雄拉雪山,海拔仅4237米,我跟漫霞差了整整一座白云山。在高原,即便差一米的距离,也可能是永远跨越不上的高峰!

 

 

我对LK说,明年的这个时候我想去四姑娘山。一向对我很有信心,每次都给我坚定回答的LK,这回有点犹豫。他说:“你还需要锻炼更多才行。”

 

我不会冒无畏的风险,尊重自然,顺应自然,是户外人的基本素养。但是,对于四姑娘山我心已定。要么明年,要么后年,在我花甲之年到来之前,我要去到四姑娘山之巅。

 

疯狂,可以在任何年龄!

 

一个人总要为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疯狂一次。

我会为自己做错的事而懊悔。但是,最为懊悔的,莫过于想做而不敢从而没有去做的事。

 

我不想懊悔,这是我来墨脱的原因之一,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穿越原始森林

 

从拉格穿越原始森林回到汗密,全程26公里,从海拔3237米下行到2118米。随着海拔逐步下降,在接近汗密的最后两个多小时,将要进入蚂蝗区,这是徒步第三天全程穿越蚂蝗林的预演。只在目前还没见到成片的蚂蝗的时候,队友们并没把即将它们当一回事。

 

考虑到头一天穿越多雄拉时,不少队友体力消耗太大,领队LK给大家两种选择,一是走完全程,二是大半程。

 

如所有人预料的,Fangfang、娜娜和KK,三剑客决定走完全程,余下的人走大半程。梁姐由于在翻越多雄拉垭口的时候拉伤了腿部肌肉,留在客栈休息,云哥为了给大家做好吃的,也留了下来,也方便照顾梁姐。

 

云哥在给大家做饭,我们都认为他的厨师水平早就达到了特级

 

我们乘车前往拉格,在车上,赵兄Johnson首先发现他身上有了一条蚂蝗,随后所有人的身上也都有了。三条细细的蚂蝗,从我的护膝中钻了出来,在大腿上扭动,企图寻找可以钻进身体的缝隙。根本不知道这些蚂蝗从哪里来的,我们只是在上车之前,在客栈门口的乱石中照了一张合影,那些沾满蚂蝗的杂草,离我们照相的地方都有一定距离,难道是飞到我们身上的?还是车里本来就藏着一堆蚂蝗?这个问题让大家感到十分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到了半程的起点,决定走完全程的三剑客在此下车稍作停留。Fangfang尖叫着从车上跳了下来,花容失色,几乎要哭出声来。显然,她在车上也遭到了蚂蝗的攻击。而一路以来,最渴望见到蚂蝗,并且誓言要用蚂蝗装满一个瓶子带回广州给儿子做礼物、还要给蚂蝗拍特写的她,此刻恐怕对她说过的话后悔不已吧。

 

 

从拉格到汗密,修了一条简易公路。两三年之后,从林芝到墨脱,就可以从派镇进入多雄拉隧道,再经过这条公路,直达墨脱县城,再也不需要花费两天时间,从波密绕一个大弯。有了这条简易公路,当地人便不再翻山越岭走小道,穿越原始森林的道路便渐渐荒废,青苔都长到了几寸高,只可隐隐约约地看到小路的影子。

 

森林里的青苔

 

兵分两路。一路由向导格桑带着三剑客走全程,一路由领队LK带着余下的人走大半程。

 

忠厚老实的向导格桑,他的样貌和品性,让我想起我的已经去世了36年的爷爷,他们的相同之处实在太多了。一样的寡言少语,一样的忠厚,一样的吃苦耐劳。格桑有一个非常聪明和漂亮的女儿,正在广州读大学。因为他的名字,我们也知道了在藏人的语言里,所有好看的花都叫格桑花,而不单指现在普遍认为的那种巴西菊。

 

原始森林里,巨树参天,草丛蓬勃。苦于笔头的生涩,我无法描写出大自然的美丽。

 

进入原始森林

身处森林之中,人显得十分渺小

 

 

在原始森林中穿行,很多时候并没有路

 

一望无际的林海在我们面前展现,郁郁葱葱,密密层层。树们不言不语,哲人似的伟岸地立着,大树的枝干上,挂满了长长的苔丝。纵横交错的树枝,粗壮而又结实,像一双双张开的大手托住那些停歇在枝头的绿叶。层层叠叠的枯叶,洒落在地上,在隐约可见的小路上铺下厚厚的一层。地上盛开着数不清的野花,和各种形状与色彩的蘑菇,在雨水中尤其鲜艳。

 

 

不时还是有泥石流和瀑布挡住了我们,或者被倒下的大树阻挡。道路非常湿滑,有些地方已经看不见路在哪里,需要披荆斩棘。

 

LK在前面开路,我们在后面跟随,每一步我们都走得小心谨慎。每个人就像是一只爬虫,两只手两根登山杖两只脚,外加一个屁股,都成为向前运动的不可或缺的肢体。尤其在下坡的时候,屁股的作用往往大于“六肢”,坐在雨水浸透的地上或湿滑的石头上往下一溜,安全便有了保障。即便如此,经验再丰富的老驴,在这样的“路”上照样摔个屁股蹲。

 

下坡的时候我摔了个屁股蹲

老驴幸子摔跤的姿势比我好看多了

 

公路的修建,让小路变得断断续续。我们一会儿穿越森林,一会儿又回到公路上,寻找到小路的轨迹之后,再次回到森林之中。就这样来来回回,我们走了大约十六公里。

 

 

雨越下越大了。

 

LK突然让大家看看他的眼睛,他感觉到有些异样。这时大家才发现他的眼睛里已经钻进了一只蚂蝗。幸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盐,撒在LK的眼睛上,只见蚂蝗渐渐弯曲了身体,从眼睛里滚落了下来。

 

看见眼睛里有一条黑色的蚂蝗吗?

 

来墨脱之前,我从网上的一些介绍,了解到这里的蚂蝗无缝不钻,进到眼睛里也是常事。同样的遭遇,在第三天穿越蚂蝗林的时候,也发生在我的身上。此刻大家亲眼所见,还是觉得有些恐怖。越往海拔的低处走,蚂蝗就越多。雨也越来越大,让道路变得更加难行。

 

一辆皮卡车经过我们身边,幸子竖起了大拇指。司机感受到了美女的魅力,停下了车子。我们一行人便爬上了皮卡车,提前回到了客栈。

 

另一路的三剑客,她们走完了全程,比我们晚三个多小时回到客栈。在她们的描述中,同样是惊险不断。

 

三剑客之Fangfang在原始森林

 

忠厚老实的格桑,被三剑客逼着一直在原始森林里穿行,一旦回到公路,便催着格桑赶紧找到小路。有些路已被泥石流和瀑布完全冲毁,无路行走,格桑便找到倒下的树干,临时搭起独木桥。在进入蚂蝗区之后,格桑有些害怕,他不是怕蚂蝗,而是怕蛇。格桑说,有蚂蝗的地方就一定有蛇。但在三位女剑客的淫威之下,不得不一次次进入原始森林,直到走完整个行程。

 

格桑用树木搭建独木桥,正准备过桥的是娜娜。

 

格桑害怕的蛇,在我们第三天穿越蚂蝗林的时候,并没有出现。但是,尽管做足了防范的准备,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数百条蚂蝗,大家都被咬得鲜血淋漓。这一切,容当后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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