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天第一个项目是去飞来寺观看“日照金山”。清晨和傍晚的太阳光线在穿越地球的大气层时,由于“瑞利散射”的效果,此时,人眼能见的太阳红光要比紫光更多,朝阳和晚霞就会呈现出金色效果。
当你站在太空时,由于没有大气层对光线的阻隔,你看到的阳光都是白色的。站在地球上,由于瑞利散射的原理是光线中的强度与波长的四次方成反比,天气晴朗时,波长最强且能量最高的蓝光就会在大气分子的散射下,弥漫整个天空,我们就能看到蔚蓝的天空。而你所在的地区的天气也会改变霞光的颜色,有时候云层的厚薄,会让它呈现出鲜红色、火红色或者金色。明白了这个道理,你就会知道“日照金山”并不是幸运的标志和预兆。如果你真的相信“日照金山”是幸运,那么中国有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得到,你只需看准天气预报就好了,哪里天气好,你就去哪里看,最方便的当然是在丽江。因为丽江的玉龙雪山也有日照金山的效果。当然,你一定又会说,只有梅里雪山的日照金山才有幸运的加持,因为这是神山。那也很抱歉地告诉你,曾经并没有这座山,整个西南地区在几千万到一亿年前仍被大海覆盖。后来发生了印度板块和欧亚板块碰撞挤压形成。将来,这里仍会因为火山爆发、板块运动、陨石或是小行星撞击的原因而坍塌、粉碎或者再次被海水淹没。地球几十亿年来,一直不断重复上演这出戏。人类没有出现以前,它就是这样,人类因为自然灾害而灭绝(这是大概率的事)后,它还是这样。所以,我希望去这里的朋友,只是抱着看风景的态度,而不是所谓的幸运。地球并不以你的意志、想象而存在和运转。我们住在德钦县中心位置,清晨六点半的德钦县又静又黑,正因如此,从澜沧江分出来的一条支流经过德钦县内时发出的流水声,在寂静的夜晚才显得分外响亮。酒店正对着这条由上往下急冲的涓流,房间窗户也对着它,也对着附近的体育馆。体育馆通宵达旦开着像警示灯一样一闪一灭的霓虹灯,我们的窗帘布没有遮光效果,窗门隔音效果也差,就连圆圆这种对睡眠环境要求不高的人,也被搅醒了多次。她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醒了,咕哝着窗帘为什么不关啊?我说已经关了。诗林和宇挺住隔壁,也享受到了我们的待遇,早上碰面后,他们也说被窗外的霓虹灯萦绕到睡不好。我和圆圆五点四十分就起床了,但是其实我早就醒来了。应该这么说,我这一夜,睡觉时间加起来大概只有两个多小时。五点钟,我再次被窗外的奔流声吵醒,它的声音就像房间开着水龙头一样。我问圆圆你睡好了吗?她说没睡好。其实我是知道的,夜间多次醒来,我有次看见她看手机。早晚温差也不大,穿一件薄款冲锋衣便可。天气很干燥,深夜洗的T恤也快干了。由于没睡好,我整个人像一只动作缓慢的熊猫在收拾行李,其实,也就一个45升+的背包,我收拾了10分钟。
六点钟,外面除了人类的灯,仍是漆黑一片。客栈的前台和门前站着十多位游客,还停着一辆开着门的大巴车,那是另外一个团队的。洞洞、张小姐、诗林、宇挺、益力多他们已在楼下候着,却不见一根根、站台、丽霞、罗克。我们说好了今早六点二十分在客栈门前集合,还有十多分钟,我也不着急。其实六点四十出发也没问题,我提前二十分钟,就是担心这么早也许会有人睡过头而迟到。没想到,今天真的有人迟到了,而且是四个人,其中一个包括司机和师傅。和师傅倒是能理解,他清早就被一辆越野车堵住了。去年我们在湖南旅游时,一大早起床后,停车场的出口被一辆轿车卡住了,我们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成功出去。我远远地就看见一辆速度极快的大车朝我的方向疾冲过来,灯光让我分辨不清车型,但此刻这样的速度,我想一定是我们的车。和师傅刹车后马上下来说不好意思,刚刚被一辆车堵住了。我说没事。
而益力多已经等得不耐烦,还流露出极度焦躁的情绪。我说我已经打电话给他们了,他们没有调好闹钟,所以睡过头了,是我打电话过去,铃声才把他们叫醒的。我还在微信群里叫他们不要刷牙洗脸了,赶紧下来。益力多在车上急赤白脸地说不等了,他自己打车先过去,便下了车。他的口气和面部表情都表现出强烈的不满,好像迟到的是我一样。我说行吧,那你先去吧。
他下了车,拦了一辆的士,谈了价格,应该是太贵,他没上。的士走了,他拿起手机看着屏幕,大概是在叫网约车吧。过了十分钟,一根根和罗克下来了,他们说不好意思。又过了两分钟,丽霞也下来了。我们叫益力多上车吧,人齐了。他才回到车上。此时已经是六点四十分了,他们迟到了20分钟。和师傅马上关门开车,去前方的客栈接苏雅和罗毅。由于他们的迟到,也让这对情侣站在路边多等了20分钟。车内依然充斥着矛盾的气氛,他们都有抱怨迟到的人,仍在讨论迟到误事的问题。站台说他们以前出去户外迟到一分钟一块钱(我当时心想好便宜啊,如果是我定规矩,一分钟十块钱),诗林说他们迟到要背西瓜……益力多依然喋喋不休,让我这个做领队的感到很难为情。他说要是平时还好,今天是去看日照金山,错过了就不会有了。我说不会的,我们就是六点五十分出发也不会错过。因为天气预报显示今天日出时间大概在7点17分左右,从我们客栈开车过去只要二十分钟,开得快的话十五分钟也能到。我知道大部分人心中肯定是有怨气的,只是多少的问题,毕竟迟到了二十分钟,而不是两分钟。为了缓解此刻尴尬和紧张的气氛,我说迟到的人在群里发个红包吧。其实,也不用我说,按照正常玩户外的规矩,迟到都是马上发红包的,不需要任何人提醒。而我之所以开这个口,目的是为了让仍在责怪他们的人适可而止,让迟到的人有个台阶下。
一根根、丽霞和罗克都在群里发红包了。我以为此事也应该就这么过去了。想不到丽霞会为这事在车里抱怨个不停,并且,到了10月6号那天早上,她又再次以此事爆发了更激烈难控的情绪。我感到很震撼,难以理解。我作为一个领队,这次活动的组织者,对于她迟到二十分钟的事情不但没有一句过分的责骂,甚至还为了让他们能快速摆脱这份难堪,让他们在群里发个红包就算了。丽霞不但不领这个情,此刻轮到了她在闹情绪。似乎我们都不应该因为她迟到的事情而去责备她,要她发红包。可是,大家都没有刻意针对她一个人,是他们三个迟到的人。并且,我也没有说要发多少红包,你发个20、30元就好了,哪怕10元也好啊,我也不会强求发200元的大红包。
到了飞来寺观景台,丽霞并没有下车。我问罗克,丽霞呢?他说他在车上不下来了。圆圆告诉我,说罗克好可怜。我说罗克怎么了?圆圆说我们下车后,罗克还要坐在那里听丽霞不停地抱怨。我心里有气,我说她迟到了,有什么好抱怨的?难道她迟到了我们都不应该说她吗?这时,诗林也说丽霞确实太过分了,并说起了一些他的个人看法……
这件事情我在当时以及活动结束后都没有说过她一句。不过,真正让我差点脾气爆发的则是10月6号那天。那天,一根根再次迟到,迟到了二十五分钟。我们约好的八点钟集合,八点钟刚过一点,一根根、洞洞和张小姐仍未到,丽霞似乎找到了发泄她心中积蓄了几天的怨气,她在客栈的大堂大声地责怪迟到者,说迟到的人要怎样怎样她才肯罢休,又痛述了她3号早上迟到的委屈,还说她在车上哭了很久……
我当时是真的震惊了,后又转成恼怒,但我一直在克制自己。可以这么说,我出来玩户外这么多年,遇见过许多匪夷所思的事,但是我都能理解。不过,丽霞的态度我至今都不能理解,而且,我无法去原谅。她不是因为队员迟到的问题而闹矛盾,她是为了自己所受的“气”在发泄,要今天迟到的人受到惩罚才能平衡她的情绪。也就是说,她有着极其不健康的对待问题的心理。这个我是不会去接受的,也不愿去理解,更不会接受任何解释的。她所受的“气”完全是自找。第一,3号那天是她先迟到的。迟到就是迟到,没有理由可以讲,除非是碰到了赛车或其它突发事件。但是,忘记调好闹钟,则是自己粗心大意的问题,成年人是要为自己的粗心买单的;这件事情,我作为本次活动的领队,那天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苛责她,甚至为了他们三个人在车上不用再感到窘迫,让其他人少说几句,叫他们发个红包就算了。事情也应该到此结束。她不但不领情,不顾及体面,又将已经过去的、并且是自己的问题而导致她受了所谓的“气”拖到6号早上再度爆发,且这次爆发的情绪比上次更为激烈,我们好几个人都忍不住,叫她不要再说了,她依然不听,在客栈的前台歇斯底里,不明真相的人定然以为她在3号那天早上受到了我们多么不公的对待……
飞来寺观景台前方最高处,被乌云盖住的就是梅里雪山,请注意图片上方那些白色的位置,那是梅里雪山。↓不到七点钟,飞来寺观景台的围栏处就已经站了一圈人。经验告诉我,今天基本上是没戏了。今天的主角是低矮浓密的云,有些云还很过分,甚至飘到了你眼前的山谷间,在这里漫无目的地随风飘荡,始终不离开,挡住了阳光不够,还要挡住梅里雪山。
我运气比较好,长长的围栏中间居然还空着一个人的位置,我便赖在这里不敢挪动。我知道,只要一动身,这个最佳拍摄位置很快就没了。七点十九分左右,身后的天空现出了一小片熹微的金红色光芒,有几朵云也染上了淡橘色。我们知道太阳已经升起,但还是看不到它的身影。短暂的光芒很快又被稠密的云覆盖住,使得天空大部分时候都是压抑阴暗的。人们还是不死心,仍在期待着奇迹出现。不过我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在德钦县客栈门前等待队员时,抬头望天,月亮和星星皆看不到。看不到的原因一定只有一个,就是被云遮住了。司机和师傅也告诉我们,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今天大概率是看不到的了。我对于能不能看到“日照金山”,其实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的。常年住在这里的人,一生中也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了,我想,他们早已不稀罕了吧。外来的人之所以抱着强烈的愿景,原因也简单,那就是没见过。你可以想象一下干旱地区的人多么期望能够长期下雨,这样庄稼就长得好,其它植物也长得好,牛羊自然也壮实多肉。可对于南方人来说,下雨不过是这里的常态,甚至成了令人烦恼的事。因为雨水多就意味着会发霉、潮湿,衣服总是干不透,食物不放在冰箱,过几个小时就会坏掉。也好比常年生活在内陆的人,会把大海想象得浪漫美妙,可住在海边的人,也会想象生活在内陆森林里的奇幻景色……
迪庆州大部分地区都属于干旱之地,常年都能看到日照金山,就说明雨水少,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民来说,肯定是不愿看到的。雨水少,就意味着农作物收成差,靠去山里采摘野生菌和草药的农民来说,收获也会降低,牛羊也吃不到鲜嫩多汁的草。总之,经常能看到日照金山的话,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绝对不是奇迹和幸福的预兆。
今天云层厚而多,说明很快就要下雨了。雨水加阳光,才能让万物充满活力。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那么,今天看不到日照金山也不是什么遗憾的事。看不到,就去朋友圈看,去微博、抖音看,反正会有大把人发上去。人生的事业上的成功与否,也像来梅里雪山一样,大部分游客能看到日照金山的几率是很低的。能看到日照金山的人,并不是他们比你更努力,比你更聪明,仅仅是运气好罢了。事业上的成功与否,也是如此。但不是因此你就要放弃,你就不来。你不来,这辈子就没有任何机会亲眼看到日照金山,你来了,还有机会,虽然不大。做事业也是如此,你不做,就一定不会成功,你去拼一下,才有机会。尽管云层几乎完全覆盖住了梅里雪山,我们依然能感受到它在群山之中的王者气概。在滇川藏地区,虽然也有不少海拔6000多米以上的雪山,但是,它们都难有梅里雪山的气势。因为它们周边都是一样高的山。而梅里雪山这里,你从任何一个位置远眺,它的四周之下都是比它矮小的山,呈现出来的视觉效果就好比姚明站在郭敬明身边。
飞来寺看梅里雪山视频,请注意视频上方那些白色的位置,那是梅里雪山。↓7点四十分我们就离开观景台。因为即便天空所有的云此刻散开,也没有了金山的效果。我们在观景台对面的餐厅吃早餐,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好像是20元一碗,我也忘记了,因为是圆圆付账的。我还加了一个鸡蛋。由于没睡好,这个鸡蛋我原本是吃不下的,但我知道今日要负重20多斤走十多公里的山路,我必须多吃一点高蛋白食物。
吃完早餐,我们就上车前往西当村了。从飞来寺往前8分钟左右就到了卡瓦格博峰观景台,和师傅在这里停车,让我们赏景拍照。
一个小时就到了西当村,游客不算很多。不知是何原因,景区人员在前方拦下我们的车,说不让开上去了。和师傅在此放下了我们,我们也在此与他告别了。临走前,我再次与他握手,说感谢他,以后来这里,我还会找他合作的。
从下车处走到雨崩上村的客栈,大概是16公里左右。入村门票是55元一人,如果不想徒步,也可以坐越野车。越野车载你到南争垭口收费是150元一人,再从南争垭口走到雨崩村里,还需要徒步3公里多一点。如果是坐到雨崩村里,也就是少走3公里路,费用是200元一人。
走了一会,全身就发热了,所有人都停下来,将身上的冲锋衣塞回背包里。我看见罗毅前后各挂着一个包,我说你女朋友也太过分了吧,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背两个包呢?他放下包,悄悄地凑到我耳边说,她今天来大姨妈(月经)了。我的肩伤在20多斤的背包持续的压迫下,越来越痛了,痛到难受。想到还要走十多公里,恐怕到了雨崩村,我的肩膀就废了吧。但是我安慰自己,明天就可以轻装了,今天就忍耐一下吧。从西当村到雨崩上村的路是颇为原始,但又有明显的人造痕迹的。以前没有通车的时候,物资的输送只能靠马和骡子。即使现在修了一条路,也不是水泥路或者沥青路,而是纯土路。车辆驶过时,会扬起烟雾般的泥尘,久久不能散去,如果你没有戴N95口罩,那你只能无奈地做人肉吸尘器。罗毅在群里发了条信息,说吃尘都吃饱了。圆圆似乎因为这个原因而向我抱怨,说我们干嘛老是花钱找罪受。我走得很辛苦,第一个原因是这里海拔高。第二就是持续多日没有睡好,第三就是我身上有大量的伤。我有新的肩伤、腰椎伤、髋关节伤,种种原因,让我走得很吃力。但站台和益力多比我还要慢,这是让我料想不到的。不过我后来也能理解,站台毕竟已经49岁了,年岁比我们大很多,体能差是正常的。
我们走了没多久,在上坡处,罗毅和苏雅从一个小道攀上去了。这里有一个警告牌,写着:此路危险,禁止进入。我劝罗毅不要走那里了,他却不听。我为这个事情很生气,因为我担心走险路会出意外。广州有一条非常成熟的徒步路线,叫龙线,就是龙洞森林公园,2017年,一名30岁左右的男子在这里徒步,走了一条无人走的小路,发生意外,蓝天救援队在山谷下搜到了他的尸体。也是这条线,在2009年也发生过惨剧,死的还是一名28岁的年轻男子。
罗毅和苏雅的行为让我很气恼。为此,第二天我在微信群里发了这段告示:从明天开始,所有人集体行动,不能一意孤行,独自走别的路线。否则,组织者将把他(她)移出队伍,所有客栈和包车都将取消。到时候自己没客栈住,没车回大理不要怨小可爱。还有,山就是这样,不要抱怨。刚刚就有人私聊小可爱抱怨,耍脾气。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你向我发脾气的意思是什么?有用吗?不过,这段警告也不是单单针对罗毅和苏雅,是对队伍里的所有人。4号那天上午,我们队伍里一位女队员向我闹情绪,这也是我发警告的原因之一。如果我发出警告了,她还继续闹,那我一定会让她立刻离开我的队伍,哪怕这个人是我母亲,我在这点上也是没有情面可讲的。我不能因为一个人的情绪而影响了整个队伍,影响我带队。还有一点,我希望大家都能够平安无事。如果因为跟我出来发生了意外,导致身残,甚至殒命,我会一辈子都感到内疚的。说得再自私一点,他们出事了,我作为组织者是要负最大责任的。我可不想带人出来徒步,一分钱没赚 ,反倒要赔上全部身家。
两个小时后,也就是十二点,我们到了1号补给点。我算是比较慢的。想不到还有比我更慢的,站台、益力多、罗毅和苏雅他们还在后面。我在这里买了一罐八宝粥,10元。我认为这个价格是可以接受的。
待我吃完八宝粥,天空已经飘下了溟濛小雨。我继续缓慢地向前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2号补给站。里面已经坐着十多位徒步的游客,淅沥的小雨也渐停了。2号补给站的老板有两个,是一对父子。老头大概有50多岁,在收拾桌子。小伙子30岁左右,在炒菜。我坐下来没多久,只见一位年轻女士手里拿着一个水杯问小伙子有没有热水,他说有,要10块钱。我听到打一点热水居然要收10元,心里便对这个人产生了强烈的鄙视和厌恶。接着,我看到小伙子开始驱赶游客,说不消费的不要坐那么久,只能坐5、6分钟。我心想,这里不是补给站吗?游客为什么不能坐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不是已经交了55元进村门票吗?那我们这55元得到了什么服务?这里可是中国的一个自然村庄,我作为一名中国人,本该享有自由进出的权利。我进一个村,你收我55元,我也愿意,就当是给这里的旅游发展做微薄的贡献,我也希望雨崩村能充分利用这里的资源把旅游做好。可是,几百毫升热水要收10元,游客多坐一会就要驱赶,这是想把旅游做好吗?
此时,外面的雨又变大了,我想等雨停下来再前进。我知道坐在这里不消费,他们肯定会过来驱赶我。尽管刚才已经在1号补给站买了一罐八宝粥吃,现在也不饿,我还是点了一份炒饭,30元。30元的炒饭,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材料,大概一个鸡蛋的量以及少量蔬菜碎,在广州市只有五钻级餐厅才敢收这个价格(请注意,酒店和餐厅的评级是不一样的,酒店是评A级,餐厅是评钻级)。这个炒饭我是吃不下的,只是买来当做可以在这里多坐一会避雨的权利。点了炒饭不到1分钟,我的一位年龄将近50岁的队友也走进来躲雨休息了。他刚进来不到3秒钟,小伙子就对他说进来要消费的哦。当我再次听到这句话,胸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我说:“现在外面下雨,别人进来避避雨怎么了?”
小伙子笑嘻嘻地说:“可以坐,但是只能坐5、6分钟”。
“你这里还有那么多空地,为什么就不能让人多坐一会呢?还有,这个是我队友,我在这里点了炒饭,难道也不能让我队友多坐一会吗?”
“可以啊,我没说不让他坐,但是不消费只能坐5、6分钟”。
我难以理解他为何得出只能坐5、6分钟的规矩,而且外面正在下着雨,为什么做人就不能有一点人情味呢?我继续说道:“外面正在下雨,你难道看不到吗?……”我话还没说完,队友也按捺不住,走过来呛他:“我就坐10分钟怎么滴?”我向着队友说:“你就坐这里,不要走,不怕,我已经消费了”。小伙子指着我们威胁道:“你再凶一次,你有本事再凶一次?”队友说:“怎么啦?你还要打人吗?哎呦,我好害怕哦”。小伙子的父亲这时也走过来为他儿子助攻,我那性格刚毅的队友火气就更大了,他说:“我是中国人,我有权利坐在这里休息,难道我交了50多元门票什么服务都享受不到吗?难道我连坐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吗?我是中国人。”
我能理解队友的愤怒,他今年49岁,去过国内外许多景点,像今天这样的窝囊气还是第一次受。你说在国外还能理解,这可是在自己的国家啊。
我担心他们会打起来,便把气势汹汹的队友往后推,说:“算了,站台,你别这样,别生气,我们以后不来就是了”。
他们父子似乎想把事情继续闹大,在我劝队友冷静时,他们依然用激烈的言语攻击我的队友,小伙子再次威胁我:“是你惹的,今天这件事是你惹的,你别走,我一会跟你算清这个账”。
当我转过头回望后面仍在声嘶力竭吵骂的队友和老头,发现他们身体已经扭到了一块,接着,队友把老头推倒了。我立马走过去说:“哎呀,行了,这里就是这样的,你别搞了,走吧”。
小伙子从炒菜台上拿了一把砍刀走过来,说:“你干嘛推倒人?”
后来站台告诉我们,老头推了他3次,他忍无可忍才推到老头的。
小伙子把刀藏在背后,被我看见了。我担心他随时会拿刀砍我的队友,便站在放着登山杖的位置旁边。我心里此刻冷静地告诉自己,一会小伙子拿刀砍人,我就立马捡起登山杖刺他的眼睛和喉咙。
为什么我只能刺他最致命的部位呢?因为登山杖抽打到人体的伤害很小,根本无法制止暴徒继续施害。它的结构只能往人体脆弱的部位捅刺,才能快速有效地制止暴徒。但我心里也有担忧,万一我捅死了他怎么办?我一定会去坐牢的。如果我坐牢了,可能再也见不到我母亲和我那可怜的圆圆了……
虽然我已经做好了随时拿起登山杖防卫的准备,但依然继续用温和的口气劝我的队友和年轻小伙子,并违心地说道:“好了好了,老板,我们搞错了,是我们错了,你们说得对,这里是你们的私人地盘,我们不该在这里休息”。
老头看见儿子拿着刀,也怕事情变得不可控,用手挡住他,说不要这样。
可小伙子无意平息此事,仍在恐吓我们,说不解决这件事不准走。我不知道他到底要怎么解决,难道是要我们给钱?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他要我们怎么解决才肯罢休。不过,哪怕是一毛钱,我也不愿给。至于我那个性刚烈耿直的队友更不会向他们妥协,哪怕为此付出生命代价。
我知道这样纠缠下去解决不了问题,事情可能会朝着难以预估的方向发展。我拿起手机拨打当地110报警电话,向接警员描述了这里正在发生的事。这对父子见我报警,马上现出慌乱神色,用手示意我不要再说了,并低声说我们可以走了。我在电话里对警察说没事了,他们说愿意私下调解,麻烦你们了。警察叮嘱道:“你们一定要冷静,不要做违法的事情”……
我以为可以走了,年轻老板却说等一下,你再打一次电话给警察,说刚才的事是你的错,要不然搞坏了我这里的名声。我心里笑着,你这里的名声还需要我搞坏吗?你自己已经搞坏了都不知道吗?我担心才平息的事态会再次爆发,只好按照他的要求再次拨打110,告诉警察,是我们的错……
临走前,小伙子对我语重心长地说:“不要惹我们藏民,你们惹不起的,我把你杀死在这里,对你有什么好处嘛”。
我点头表示赞同,说:“对对对,你说得很有道理,谢谢你啊”。
我们继续向前出发,没多久,我告诉站台,今天这件事一定要投诉。站台说,事情过了,就算了。我说不能算了,如果他们得不到任何惩罚,以后还会有游客受到这样的欺凌。我们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以前、现在和将来的所有游客。站台说他有什么事喜欢当场解决,过了他就不想再弄。他们父子在这里开店也不容易,如果我们去投诉,那他们可能以后就无法在这里经营了。而且,现在投诉了,到时候还要到派出所配合警察做笔录,太浪费时间了。
我实在想不明白,站台刚刚还像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如今却能替差点动刀砍他的人着想,他的脑回路实在匪夷所思。不过,到了今晚,他的态度就会改变了。洞洞和一根根告诉他,他们也看到了这对父子驱赶游客。站台就说,哦,那这就不同了,我当时还以为他是针对我们。那如果情况是这样的话,看来是要投诉才行了。我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到广州后一定要投诉。为什么我当时不投诉呢?我担心投诉后,旅游局和派出所找了他们之后,他们也许会追到雨崩村来找我们报复。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没有任何背景和人脉,恐怕难以招架。
今天之所以感到很疲惫,原因我也说了,主要是没睡好,还有身上有伤,另外就是我们今天大部分路程都是爬升,从2200多海拔的西当村,要一路走到海拔3800米的南争垭口,再从这里下到3100米海拔的雨崩村,全程大概有16公里。第一天从西当村到雨崩村的景色,在我的队员眼中,都属于极其普通,甚至还有人说毫无特色。最挑剔的是圆圆,我和她一起去过国内几百个地方旅游,她最爱说这里很普通,那里很普通。如果不是在2号补给站发生冲突耽误了超过半个小时,我的速度也和前方的队友差不多。他们走得很快,还去了一个小山顶拍雪山。3号补给站的游客围坐一圈等待老板煮的酥油茶,据很多游客反应,这家补给站的老板人很好 ↓从南争垭口处开始就是下坡路线,我立马换上了轻装徒步鞋。这次出来徒步,我给出的建议是带两双鞋,一双专业登山鞋,一双轻装徒步鞋。再好的登山鞋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就是硬。走时间久了,脚板会痛。在下山时,还会顶到你的脚趾胀痛。当你走平路以及那些并不算很陡峭的下山路线时,换上轻装徒步鞋可以缓解脚部的压力。圆圆跟我说她从南争垭口下到雨崩这段路走得好辛苦,脚好痛。这个我也有责任。因为在束河古镇时,她问我要不要把另一双鞋也带上,我怕她嫌麻烦,就说带也可以,不带也可以。她最终没有带上,让客栈老板连同行李箱一块寄回广州了。
尽管我已经疲惫不堪,且人在这样的状态下定然无心赏景。但我还是觉得雨崩很美,中午与当地藏民的冲突也没有影响到我的心情。整个雨崩上村四处皆可见到牦牛、骡子、驴和马,它们与人与游客与这里所有的动物和谐相处,见到人了,还懂得让路。骡子和马的脖子下会挂着一个铃铛,走起路来叮铃叮铃地响。此外,你还能看到很多狗和猫,据说,我们今晚住的客栈是猫咪最多的一家。圆圆下午15点多就到客栈了,她已经洗好澡,还洗了衣服。我不到17点也到了,她告诉我,老板说要洗澡就快点洗,晚点人多了,热水量就会少了。
听口音,我知道老板是四川人。是四川人就好,中国这里,川人做的饭菜总不会差的,尤其很符合我这种爱吃辣的人。辛苦了一天,晚上可以吃顿好的了。这家客栈的确养了不少猫,到底有多少只,我没有去数。就在其中一张餐桌下,围着好几只黑色的小奶猫,走起路来蹒跚不稳,看样子大概只有一个月大。在另一张椅子上,还坐着一只杂色猫。当我从房间走出来,又看见另一只白猫。这只看上去最可爱,我想亲近它,抱抱它,它眼睛柔和地望着我,喵了一声,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但是就不愿意让我抱,我靠近时,它就跳走了。
有几名队员是住雨崩下村的,距离我们要走半个多小时的路,我说你们住下村的就不要再上来了,自己在下面吃饭吧。可过了一会,他们打电话给我,说还是过来这里跟我们一块吃饭。我们分了两桌,我和圆圆、站台、洞洞同坐一桌。他们边吃饭,边商量第二天的另一条不在我们这次行程里的计划—虫草线。
我原本是不赞同的,但我看出他们心里更渴望走这条路线,便同意了他们的要求。我起初不赞成的原因是怕他们出事。但是诗林告诉,他们会请一个当地向导带路,安全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而且还有轨迹。我心里想,既然有当地向导,那就让他们去吧。诗林、宇挺来到我们的房间,再次与我商量,站台说要他们写一份免责声明,最后出事了自己负责。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疲惫,还是高原反应,站台有好几次说话的口气很冲,仿佛吃了火药一般,又像个刺猬。就在我们商量明天行程的计划时,他和诗林又差点吵起来了。最后还是诗林选择了让步。
我想,即便写了这份免责声明,如果他们在明天的活动中出了意外,我还是要负主要责任的。法院并不会因为他们写了这份声明而对我取消起诉。另外,诗林也是长期玩户外的人,在广州的户外圈子也是有一点名气的。让他在群里发这份声明,确实有点让他难堪。在夜晚21点38分时,我发微信告诉诗林,免责声明不用写了,你们明天注意安全就可以了。
我们住的是四床房,房间里有两张一米宽的上下铺床,我和圆圆、站台、一根根同住这间房。窗户外是一个马厩,时不时就能听见骡和马摇动脖子发出的铃铛声,使人难以入眠。但是,比骡马铃铛声更响亮的则是站台和一根根如雷鸣般的打鼾声。刚才还能听到骡马的铃铛声,当他两同时发出响彻云霄的鼾声时,铃铛声便戛然而止了。我想,定是骡马也被他两的鼾声震撼到不敢乱动了吧。更让人恐怖的是,其中一位还发出像鬼片一样的梦呓,连圆圆也被吓到了。我心里感喟到,今天的行程几乎都是在吵闹中度过的,清早有丽霞的埋怨,中午有与补给站老板的冲突,夜晚站台和诗林差点吵起来,就连现在睡觉了,以为可以获得片刻安宁时,窗外却有骡马的铃铛声和房间内震耳欲聋的呼噜声。站台不知是被自己的、还是一根根的鼾声吵醒了,我听见他在床上挪动身子的声响,他的呼噜声也停了。我们楼上响起了蹑手蹑脚地走动声。但由于这间客栈是由木材建筑的,隔音效果很差,再怎么小心翼翼,在夜深人静时,也会轻易吵醒人。我以为这是很正常的,实在忍不住了,可以上去轻声提醒。我想不到站台又好像今晚吃的不是饭菜而是炸弹一样,他整个人爆起来了,用登山杖猛敲屋顶,说:楼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都几点了,还在走来走去。站台的怒火让楼上的住客瞬间停止了脚步的移动。不过,我觉得站台太过分了,这个事情完全可以好好去跟人沟通,没必要一下子就大发雷霆。而且,他猛敲楼板,大声咆哮,肯定也会吵醒整个客栈的住客的。我很想劝告站台,我们接下来遇到什么事,可以好好跟人沟通,无需总是发脾气的。但我想到他比我大11岁,又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了。我心里再次慨叹,今天是我出来旅游这么多次最吵闹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