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荒野的呼唤
时间:2011年7月18日
行程:安多-格尔木
出发:第85天
曾经的麦客
唐古拉山镇位于沱沱河南岸,向北通往格尔木方向的沱沱河大桥,修建于1958年,是长江源头第一座公路大桥。
青藏高原是太多大江大河的发源地,沱沱河作为长江源头之一,在这里水流平静,经过六千多公里在上海入海,已经变成了滔滔江水。
长江在世界大河中长度仅次于非洲的尼罗河和南美洲的亚马逊河,居世界第三位。此时此刻,我们就平静地跨过这座几十米长的沱沱河大桥,让人有一种梦幻的感觉,我们真的穿越了长江源头吗?
车上此时已经多了两位来自青海的回族大哥,他们在沱沱河打工,脸膛被晒得黑红跟藏族人得高原红无疑,现在要回家割麦子,需要去格尔木火车站坐火车。
那个精瘦开朗鼻梁很高的回族大哥,性格幽默开朗健谈,憨厚朴实喜欢讲笑话,一路上我们相处很融洽。
他家里种了16亩小麦,在他们干旱的土地里,因为都是半山半丘陵地带,只能通过手工收割,很累很麻烦,所以不得不回家。胖哥收了他们每人130元路费,原来在这里搭顺脚车出费用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于是我就乖乖地把座位让给他们,自己躲在了后面的卧铺位置。
在央视栏目《舌尖上的中国》里,讲到过中国最后的麦客,是指流动的替别人割麦子的人,也是曾经在北方陕、甘、宁一带流行、一种农民外出打工的方式。即每年麦熟季节,农民专门外出走乡到户,替人收割麦子。
目前这两位民工大哥是回家自己割麦子,他们说在自己年轻时候,也经常作为麦客,去其他地方帮助人家收割小麦,从而挣钱贴补家用。
中国最古老的农民工方式之一,这两位脸膛黑红四十多岁的大哥都体验过,在这可可西里无人区里,车厢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让这段旅程不再寂寥。
男人间的危险游戏
可可西里无人区,一望无际的开阔和荒凉,这里是真正的西部。
曾经看过很多好莱坞拍的美国西部片,那里骑马的枪手、带着礼帽穿着风衣的牛仔,大家带着长枪,一言不合就是长枪决斗,而可可西里正是拍摄西部片的绝佳场地。
储存石油的地泵和道路
在这里辽阔的高原上,没有女人,没有你侬我侬,有的只是长途奔袭的大车,看不到劲头的笔直公路,以及那蓝蓝的天,低低的云,那来自千万年来的荒野的呼唤。
胖哥和他的伙伴们正在玩着一场追逐的游戏,这是有着潜在人仰马翻车翻人亡的游戏,这是刺激的属于无人区里的男人的游戏,这是冰与火的游戏,这是谈笑风生把危险当儿戏的游戏,这也是青藏线上的老司机才敢玩的刺激游戏——无人区飙车游戏。
危险的飙车游戏
“你们别在车里干坏事啊,小心高反!”胖哥拿着对讲机跟后面带着老婆出门的司机大哥喊话。
“干啥坏事?干啥坏事?你这小子说话老实点,再说嫂子可不让你了。”后面车上传过来开朗的大嫂激荡的笑声。
“哎哎,嫂子,嫂子,你看你可别把我大哥弄爽了,别开沟里了啊!弄得我都想老婆子了,哈哈哈哈哈……”胖哥放肆地调戏着后面车上的两个大嫂。
“这小子,操,看我追上不打死你!”后面车上的大哥听不下去了,我从倒车镜里看到一辆大车加速追了上来。
“来啊,来啊,能追上我,我服你!”说罢,胖哥一脚油门,在这真正的可可西里无人区里开始飙车。
可可西里腹地东缘
天呐,有那么三四次,后面的大车真的追了上来,只隔着一个车头位置,两车并驾齐驱。为了阻挡后面超车,胖哥不停向左边靠拢阻截,如果大家不是车技娴熟,万一撞上肯定人仰马翻,这可是那种真正的大货车啊。
这种追逐游戏,取决于他们的默契和娴熟驾驶技术,另外也取决于笔直平坦的公路,以及视野范围内没有任何一个活口,所以才能快乐刺激地享受着这可可西里无人区的飙车狂野。
前路漫漫
荒凉的无人区,荒凉的高原。
公路上一排排的热棒,插在冻土区域路段,在这无人区竟也有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壮观。公路在接近昆仑山的方向,开始出现大量沙尘地带,犹豫海拔过高和干旱,竟然出现严重沙化地段,于是需要布置大量防止沙丘侵袭公路,而设置方块状的防沙墙。
可可西里无人区与狂野融为一体,这里是强者生存的地方,无论是动物、人还是车。青藏铁路桥下,有专门为藏羚羊迁徙设置几十公里长的桥洞,方便藏羚羊冬季穿过青藏铁路去青海东部一个湖边繁殖,产仔后再返回可可西里,这是每年数千只藏羚羊迁徙的必经之处。
青藏公路、青藏铁路,高压线路,三条并驾齐驱穿越可可西里的天路,究竟耗费多大代价,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又牺牲了多少生命和青春,才最终成就世界第三极的便捷交通啊。
神奇的天路,令人肃然起敬的天路。
我像风一样自由
我们行驶在这荒芜的高原,像风一样自由,像梦一样真实。笔直的天路,一直通向遥远不见尽头的地平线。
在下午三点半,突然远远看到前方蚂蚁搬家一样出现了车队长龙,原来我们遇到了运输车队,有将近200辆运输车,这是将近两个运输连的车队。大家纷纷停下车,为运输官兵让路。
汽车运输车队走了将近半小时,才完全通过拐弯处,大家在这段时间就是停下来撒尿、抽烟,以及在青海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拍照留念。
继续前行不久就到了五道梁。这是一处类似沱沱河的中转站,像极了墨脱的80K,是个大型物资中转站,甚至还有五道梁火车站,可见这是可可西里无人区一个极其重要的物资中转站。
军队的运输队伍
中转站因为有火车站的存在,国道边上是清一色的加油站、饭店以及简陋的旅馆。路边的标识牌上写着: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五道梁保护站。并且还设有藏羚羊观测台,明文规定盗猎一只藏羚羊,就会被判刑三年。
原来,这里是藏羚羊迁徙重要的通道,专门设置了藏羚羊保护站和救护站。
将近下午五点钟,路上遇到几个骑宝马越野摩托的人,还看到一个孤单的女孩在骑自行车,又遇到一处车祸现场.
据胖哥介绍,这种翻车事故,曾经遇到过几十个翻车现场,青藏线上的翻车事故大部分跟疲劳驾驶有关,在这种风景单一笔直的公路上,太容易睡着从而开到路边的沟里翻车了。
半小时后,远远看到了一处雪山,那里是昆仑山东段的玉珠峰。它位于格尔木市以南160公里、昆仑山口以东10公里处,是昆仑山东段最高峰。
玉珠峰南缓北陡,南坡冰川末端海拔约5100米;北坡冰川延伸至4400米。当年发生雪崩,好几个登山队员被大雪掩埋,出动了北京专业雪山搜救队,最终却没有找到尸体。
到达昆仑山口的时候已经是下午18:00,海拔4700米的昆仑山口,竖立着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的路碑,没想到我们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已经穿越了可可西里无人区。
接下来就是穿越万山之祖昆仑山。穿越过程中,景象已经大变,没想到昆仑山竟然荒凉到如此程度:
黄沙漫天,像极了黄土高原,这里寸草不生,也没有丝毫人类的迹象。
只见到处都是风化黄色沙石,风起处跟荒凉戈壁无疑,与昆仑山相比可可西里无人区脆弱的绿色植被,像极了天堂。据胖哥说昆仑山内的煤炭储藏量,丝毫低于山西。一路上有很多煤炭厂、大型水库、水泥厂等。
保定大哥嫌弃队友开的慢,用对讲机喊话说他们无组织无距离,跟不上队伍。这时候那个开朗的甘肃大哥直接说:
“干活还带着婆娘,真是不行!”
“就是嘛!”
“哈哈哈哈……”
大西北的婆娘,大西北的汉子,大西北的昆仑山,大西北的黄沙,大西北的戈壁滩!
格尔木,你好
在传说中的昆仑山中穿越了一个小时,到下午20:30终于把昆仑山甩在了身后。
地表、植被以及景象,完全彻底改变。这里是一望无际的荒凉戈壁滩,再无青草绿地,再无雪山草原,干燥荒凉的沙土地和裸露的粗大沙砾,让人顿生绝望感。
又过了半小时,在九点钟我们终于到达了格尔木市郊区。平整的公路和太阳能节能路灯,以及公路边的沙柳绿化带,提示着我们到达了城市地带。
从早上七点多钟,从唐古拉山脚下出发,整整14个小时,我们走了700多公里,终于一天就要结束了。整整兴奋激动了一白天,聊天说话也累到口干舌燥,可见胖哥他们司机师傅究竟有多辛苦啊。
大车停在距离市区10公里的地方,有朋友开着卡车把大车油箱里的油倒出来接走,胖哥他们也在检查着各自车头发动机,为下一次出发检查着每一个细节。
我在疲劳和兴奋中,嘶哑着嗓子给我发小打了一个电话,格尔木曾经是他酝酿好几年就要来这里的地方,最终也未能成行,而我此时此刻就在郊区,大家感慨着这生活,唏嘘着这岁月。
岁月流逝,怎能忘记萍水相逢的好哥哥
胖哥他们要走了,打车不让进市区,他们安排朋友把我和回族搭车的俩哥哥,送进市区。告别了好心的胖哥和他们的司机同伴,我们露天坐在小货车车斗里,吹着来自高原戈壁滩的风,回忆着这一天的可可西里,竟也有些许失落和伤感。
开朗的回族大哥
就这样穿越了梦寐以求只存在于小学课本里的可可西里,是那样的顺利,那样的温馨,那样的快乐,彷佛做梦一样,却又回到了现实。
在火车站旁边一个极其简陋的招待所安顿下来,打电话给胖哥想请他吃饭,结果他家住的很远再加上很累,就婉拒了我的邀请。
放下电话,发现陪伴我一路的藏族毡帽忘在他的车上了,后来转念一想这或许市天意吧,正好为胖哥留个纪念。
2011/7/18
AUTUMN
刚和胖哥哥熟悉,刚度过这么难忘穿越可可西里的一天,现在又剩下我一个人,又要一个人孤独地上路了。
唉,这无边的格尔木孤独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