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久没有和父母一起旅行了呢?
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半生缘,严格说来,父母和子女才是只有半辈子的缘分。如果一定要行万里路,不如和父母一起启程。山一程,水一程,穿越万水千山,风一更,雪一更,依然风雨兼程。
去哪儿其实都没关系,人在车上,车在路上,路在天地之间,一路向前。也并不一直说话,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这时候,就算地壳震动了,火山爆发了,火星撞地球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世界毁灭都没关系了。
▲折多山下雪了
10月1日,凌晨,从北京飞抵双流,父母在机场接上我,直接出发走上了川西环线,走成渝环线高速–京昆高速–雅康高速–国道318–省道216,直至稻城亚丁。
这是我们家第一次自驾远途出游,杨姐说从8月份黄哥就开始策划这次行程,一点点购置,行李架,野营帐篷,低温睡袋,便携燃气炉,想到什么就添置点什么。爸爸的性格其实一直有点老小孩,我想象他,大概像个准备春游的小学生。
凌晨三点左右夜宿泸定县城,早上八点继续上路。大概因为出发太早,一路通畅,大多数时候就我们一辆车穿行在茫茫公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中午的时候翻越折多山垭口,天空开始飘下点点雪花,交通广播上说这是今年折多山的第一场大雪降临,仅仅半天,远山已白头。如果不是后来知道这场大雪造成多少人困在折多山进退维谷,我大概会觉得它很浪漫。
▲路边野餐
这一路大多数的餐食是在路边的,箪食壶饮,简单却并不潦草。锅碗瓢盆俱全,调料包的种类,食材的数量,都是杨姐精心挑选计算过的。我妈这样的女人,大概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好的日子,坏的日子,到她手上都能变得井井有条。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贪美爱靓的姑娘,后来嫁做人妇生儿育女,也是咋咋呼呼的性格,歌照唱,舞照跳,但洗手作羹汤的时候是安静的,一顿顿餐食是她了不起的杰作,最喜欢是看到我和我爸能多吃两碗,但如果汤咸了肉淡了,她能懊恼一天,哎呀,如果当时少放点/多放点就好了。柴米油盐、事无巨细,是她对家人的绵长情意。
从康定到雅江,从雅江到理塘,到高原之上天空之下的绝美之境,沿路的景色愈发壮阔,四季也更分明了。从初临风雪的折多山,到卡子拉山草原又晴朗得像天空之城,到高山湖泊星罗棋布却又是凛凛的风雨雪。
▲天空之城
沿途我一直在听李志,天空之城,爱情不过是生活的屁,折磨着我,也折磨着你。高原之上,云端之下,空气稀薄而澄澈,人在这样的天地之间,思维清晰却涣散,想到很多人事,人事俱非。以前我是不相信什么净化心灵之旅的,当然现在我也不相信,但是身临其境,云在手边,风在脚下,看到孤独的鹰在苍穹之上久久盘旋的时候,很多纠结确乎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一路大多时候手机没有信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夜抵稻城,这才一天,就好像经历了四季。
▲稻城亚丁
对稻城亚丁的执念,来自于很小的时候,在舅舅家看到的一本画册,1999年四川美术出版社的稻城亚丁画册,那时候的文艺作品,朴实而纯粹,山就是山,水就是水,稻城亚丁的山水和别处都不一样,我没见过,所以向往。再后来我喜欢过青年作家七堇年,她也是四川人,我很有代入感,她写她高考失利没考上清华,母亲带着失魂落魄的她自驾稻城亚丁,“在我所有的旅行当中,18岁的稻城是最荒凉的一个站点。可悲的是,它最贴近人生。”那时候的我并不觉得这样的话矫情,我一遍遍地读,想象那一路的荒凉和繁华。人生如路,须在荒凉中走出繁华的风景来。
稻城亚丁,真正到达的时候,并没有很激动。长期的办公室生活让我变得虚弱,海拔4522米的五色海是杨姐和黄哥手把手拉我爬上去的,雄赳赳气昂昂,拉着吸着氧气百步一歇的我。这些年杨姐对户外运动的热爱已经从到农家乐打麻将升级为到川北藏南野山徒步,也引导着黄哥走出茶楼自驾贵州云南,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我都望尘莫及。有时候觉得他们挺有意思的,有种乐天知命的满足,大川大河都走过,对很多事也就不会有太多纠结和欲望了,毕竟人行在天地之间,就太渺小。
▲白色的塔
回程的路上途经红原、八美、丹巴。巍巍青山上,神秘古老的碉楼隐匿于云端,触目惊心的山壁断层上苍石险峻。八美到丹巴的八十公里走了六个小时,黄金周的车流比牦牛河的水流更汹涌,黑山白水之间,红色尾灯和白色前灯照亮整个山谷。月色辉映的夜里,沿着狭窄的公路在峡谷深处与奔腾澎湃的大河蜿蜒并驰,黑暗中只听见咆哮的水声。翻滚的洪流在月色之下闪着寒光,仿佛一个急转弯稍不注意,便会翻入江谷,尸骨无存。头顶着寂静的星辰,我在诗一般险峻的黑暗中,在行进着的未知的深深危险中,渐渐找到一丝不畏死的平静。
▲天路十八弯
这一路也并非没有遗憾。回程的路上和高中的好朋友HX同学擦肩而过,我们之间隔的最近的距离是相距新都桥的八十公里,我们之间最遥远的距离是路上飘忽不定的移动4G。高中时她是我前桌,写得一手好字,我最爱借她的笔记,她有令人惊艳的文笔,在她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人可以真正妙笔生花。她说大二时她转专业学经济,面试时老师问她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有文学梦想却要学经世致用的东西,她说因为她要用一种去养活另一种梦想。其实我们都是梦里人。那时候我们一起复习地理,学到唐古拉山的三江源头沱沱河,学到中国第三大的咸水湖纳木错,我们笑着闹着说,以后我们要去那里。我们还要去哪儿呢,还要坐火车穿越墨绿色的西伯利亚呢。每个人在他的人生发轫之初,总有一段时光,没有什么可留恋,只有抑制不住的想象,没有什么可凭仗,只有他的好身体,没有地方可去,只想到处流浪。
最后是一些旅途中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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