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游记|冈仁波齐转山记(上)

写在前面的话

 

轉山歸來3年,這篇遊記才拖拖拉拉寫完。主要是懶,其次是沒有寫東西的心情。最近身體開始轉好,趁著記憶還沒完全丟失,流水賬寫一寫。

 

第一次萌生轉岡仁波齊的念頭是2014年馬年到來之前,岡仁波齊屬馬,馬年轉山一圈可以增加12倍的功德,相當於其他年份轉山13圈。對於我這樣懶惰的學佛者說,如此事半功倍的事情當然不想錯過。大概也正是因為發心不純,到了馬年,各方面因緣都不成熟,轉山的願望沒能實現。

 

2017年,張楊導演的《岡仁波齊》火了,看了電影後轉山的念頭又被喚醒。想著人生第三個本命年就要到了,怎麼也要做點什麼特別的事情紀念下。於是就在2018年元旦許下了轉山願望。

 

澳大利亞作家朗達·拜恩寫過一本叫《秘密》的書,裡面講了一個吸引力法則。這個法則有三個要素:第一,建立一個想法;第二,不斷重復這個想法變成信念;第三,信念會讓你實現。

 

因為這個吸引力法則,最終幫助我站在了岡仁波齊的腳下。從許願時各種因緣條件不成熟到圓滿完成轉山,過程中出現的種種神奇,讓我更加相信佛法所說的,願力有多大,就能成辦多大的事業。

 

100多年前,法國遣使會士古伯察在穿越西藏時,就從一個異教徒的角度評論過藏民族心懷虔誠、攀登當地最險峻和陡峭山峰的習俗:「他們堅信那些有幸登上山頂的人將會被徹底赦免全部罪行。有一點可以肯定,即使此山沒有能夠赦免造罪者的能力,它至少也有使翻越它的人具有長久和極大耐心的能力。」

 

于我而言,至繁歸於至簡。轉山前有興奮和期待,轉山後是疲憊和累。而轉山的當下,知道路程就是那麼長,也知道終點在哪裡,剩下的除了專注地走好腳下的每一步,似乎也沒有更好的方法給自己打氣了。

 

轉山路和人生路其實差,無論路程長短,都有終點,都充滿了不可預知的變化。起起伏伏,有時風雨有時晴;有開心歡喜的時刻,也有沮喪崩潰的瞬間。最重要的是,過程中學習覺知當下,正念可以戰勝一切心魔。

抵達

6月10日-6月12日  北京-拉薩 4064公里

 
6月10日下午的航班直飛拉薩,一路吉祥,平穩落地。
 
從機場到拉薩城的高速上,沙塵暴滾滾而來。此次轉山之行的司機兼導遊兼攝影大拿威哥說,西藏的神擔心你們想家,所以用熟悉的味道歡迎你們……好吧,這個解釋我無力反駁。
 
這次住在大麥姐姐經營的溏心客棧。與大麥姐相識要感恩之前在秘境天空的經歷,也是因為這一次再相逢,打開了茶道修習的大門,此為後話。
抵達客棧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半,陽光依然無比燦爛。溏心客棧離拉薩市中心不遠,典型藏式老房子,氣場很舒服。院子里各種好看的植物隨意生長著,院中松樹最惹眼,客棧名字也是緣起於這棵樹冠覆蓋了整個小院的松樹。「溏心」就是藏語「松樹」的發音。
 
站在客棧屋頂可以看到紅山上的布達拉宮,地理位置可以說非常鬧中取靜。電影《七十七天》里的藍天客棧就是這裡,大麥姐特意把電影里江一燕住的房間留給了我們,也算是體驗了一回明星同款。客棧最特別也是最牛逼的是書房裡珍藏的二十幾台古董相機,每一個都來歷非凡。因此,這裡也成了攝影大咖們在拉薩的秘密基地。無奈我是一枚攝影小白,聽著大麥姐的介紹,也只能不停地「哇!哇!哇!」來表達我的心情。
為了接下來八、九天高海拔、強體力的挑戰,我們特意留了兩天時間在拉薩休整,適應稀薄少氧的高原環境,期間帶著我此行的小夥伴去轉了藥王山、大昭寺和色拉寺。
 
藥王山是我第一次到拉薩時去到的第一個地方,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雖然不像大昭寺那麼出名,但只要使用過第五套人民幣的人都與它結緣過。沒錯,現在50元人民幣背面的布達拉宮就是在藥王山半山腰上拍攝。
從山腳往東側山腰查拉魯普石窟廟(也稱普魯岩寺)去的路上,可以看到旁邊山崖上刻著很多佛像和六字真言。常年有刻石匠在這裡不間斷地虔誠刻石,有意願的話可隨喜一點零錢。
 
開鑿於松贊乾布時代的查拉魯普石窟廟,石窟廟面積只有不到30平方米,供奉著釋迦牟尼佛,四周洞壁上布滿了石刻造像,據說有71尊之多。查拉魯普石窟廟里藏民比遊客多,朝聖的藏民會帶著自家打的酥油,或者在廟門前買上一桶酥油供在佛前的大酥油燈中,然後沿著洞壁繞佛祈福。
 
藥王山後面有一個萬佛牆,也很壯觀。牆前小廣場常年有很多藏民磕大頭,感興趣的朋友可以順道去朝聖一下。
隔天,天氣依舊晴朗。自然醒,吃過早午餐,打個車去了拉薩北郊色拉烏孜山上的色拉寺。
 
六月中旬的拉薩還是屬於西藏人民的,暑假還沒開始,烏泱泱的旅行大軍還在路上,寺院裡擦肩而過的多是三三兩兩結伴來朝拜的藏民。
作為藏傳格魯派六大主寺之一的色拉寺,與哲蚌寺、甘丹寺合稱拉薩三大寺,距今有近600年的歷史。
 
色拉寺全名叫「色拉大乘洲」,藏語意思是「野玫瑰」。傳說早期色拉寺周圍長滿了野玫瑰,可惜如今已經看不到了。這裡最為人所知的是辯經場,我們正好趕上一場辯經,坐在辯經場,看著出家僧人用藏語激烈認真地爭辯著,很容易產生一種莫名的感動。
修行是一件吃苦且孤獨的事情,而真正的修行人,他/她內心所達到的境界可以超越這種苦與孤獨。這也正是為什麼世間有那麼多誘惑, 卻總有一群人願意放下繁華富貴,去追求生命終極真理。
 
在色拉寺馬頭金剛殿看到很多藏民舉著哈達排隊進大殿,我跟著大部隊進殿轉了一圈,然後發現殿里的喇嘛會用食指蘸著佛像前酥油燈上的黑墨,在小孩子的鼻子上輕點一下,難怪之前在殿外看到很多點著這種黑點的藏民小朋友。
 
看到我一臉好奇,老喇嘛笑呵呵地在我的鼻子來了一下。出來上網搜索後才搞明白這是拉薩一個古老習俗:嬰兒出生沒多久,父母便會帶著小baby到色拉寺馬頭明王前以煙燼觸鼻,祈求保佑如果家裡小朋友常常夜哭或做噩夢,父母也會帶到殿里點一下,據說這樣可以讓小朋友夜睡安寧。恩,謝謝那位給我點煙燼的老喇嘛,人家的確還是個寶寶呢。
 
從色拉寺出來後,有點餓也有點渴,在路邊隨便找了家甜茶館休息。拉薩甜茶其實就是奶茶,隨處可見。雖然沒有珍珠,但甜而不膩,解渴又舒心。價格也很親民,10元一大壺,我和小夥伴伴兩個人喝飽飽的。
 
總之,轉山前的日子就是歲月靜好,看看雲發發呆喝喝茶。

啓程

6月13-14日 拉薩-日喀則-仲巴縣 931公里

 

出發去岡仁波齊的日子,正好趕上週三,起早先去扎基寺拜了拜。
 
扎基寺是西藏惟一一座財神廟,按照藏民習俗,每週一拜財神、週三保平安、週五求健康。這不經意的偶然,徬彿是在我們打氣,護佑著我們一路平安。
離開扎基寺的第一站是拉薩城外30公里左右的聶塘寺。聶塘是阿底峽尊者駐錫長達9年並示現圓寂的地方,在阿底峽尊者圓寂第二年,他的弟子仲敦巴在這裡修了一座度母殿。我在索達吉堪布宣講的《二十一度母禮贊文釋義》這本書里第一次知道了這座度母殿,因為自己一直對綠度母非常有信心,也發願盡可能多地去參拜供奉有度母像的寺院,所以出發前特意問了威哥,得知度母殿與我們前行的方向一致,自然不能錯過。
 
度母殿不大,殿里只有兩位僧人在安靜地整理著零錢。看到我進來,和善地衝我 點了點頭。看到一直念念相見的度母像,心情還是有點激動的,就像實現了吃糖願望的小朋友。
/ 照片徵得殿內喇嘛同意後攝影
繼續趕路,威哥推薦我們去看看夏珠林寺,說是那裡供奉著吉祥天母的肉身,一座千年不腐的少女肉身。這次行程沿途並沒有做特別細緻的攻略,一路上基本都是隨緣停駐。听到有如此神奇的地方,自然要去看看的。
 
沿著雅魯藏布江向西南方向行進,很快就看到了建在貢日嘎布山之的夏珠林寺,車子行駛在蜿蜒山路上,海拔一點點升高,車窗外的風景也一點點遼闊,黃白色的寺院群在藍天映襯下顯得格外醒目。
因為趕時間,進了寺院我們直奔供奉著吉祥天母肉身的偏殿而去。偏殿位於正殿前方不起眼的角落里,懷著好奇和敬畏之心進到殿中,在護殿覺母的指引下看到了這尊吉祥天母肉身。怎麼說呢?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端詳書上說的「虹身」,感覺還是蠻奇妙的。
 
據說,這位少女坐化於1000年前,圓寂時只有12歲,圓寂之後身體自然收縮到只有一肘高,並呈度母坐姿。因為傳說她是綠度母(果然我跟綠度母很有緣份啊……)現吉祥天母生的真實化身,所以被供奉於此。
/ 從偏殿出來,發現旁邊有一扇門,好奇窺探卻發現門外風景別有洞天。
 
第一次知道羊卓雍錯是通過趙利山老師拍的照片,那一片寧靜翠藍的湖水瞬間擊中了我的心,一見鍾情大概也不過如此吧。縈牽夢繞了三、四年,終於在這次行程中得償所願。
 
羊卓雍錯與納木錯、瑪旁雍錯並稱西藏三大聖湖。在藏語中,羊指上面,卓是牧場,雍為碧玉,措即湖,連起來就是「上面牧場的碧玉湖」,也因為整個湖的形狀像珊瑚枝一般,在藏語中也被稱為「上面的湖」。在藏人心中,羊卓雍錯就像「神女散落的綠松石耳墜」。
每個人對風景的感受不同,於我而言,當羊卓雍錯真實地呈現在眼前那一刻,終於理解「美哭了」不是形容詞,而是動詞。
 
羊卓雍錯的美只有身臨才有深切的感知,當你將目光靜靜地投向這片湖水,內心便會生起一股難言的歡喜。大麥姐說,不同季節、不同天氣來到羊卓雍錯,所見到的湖水顏色都不一樣。可以擁有如此豐富多變的美,也非羊卓雍錯莫屬了吧。
轉山回來後的第二年,做了一個羊卓雍錯有關的夢,當時以為可以很快再赴羊湖讓夢想成真。沒想到疫情改變了世界,示現了無常是多麼簡單實在的事實。我們慢慢接受了與病毒共存的生活方式,在「變苦」中獲得短暫的出離。
在湖邊堆起一個瑪尼石堆,清涼澄清的湖水像甘露一般,沿著湖邊公路繼續向今天的目的地——日喀則方向行進,窗外不離羊卓雍錯的美,鵝黃色的小花盛放在湖邊草甸上,遠山連綿,藍天與湖水一色,明白了為什麼藏民形容羊卓雍錯就像一條碧玉色的飄帶纏繞在群山間,而你無論站在哪個點,都無法窺見它的全貌。
直到羊卓雍錯完全消失在視線中,那片纯粹梦幻的藍似乎還在眼前若隱若現。而翻過4000多米的斯米拉山口,便是卡若拉冰川。據說,整個西藏離公路最近的就是卡若拉冰川。冰川腳下也建起了觀景台,沿著棧道差不多走上300米左右就可以到達冰川腳下。覆蓋在黑褐色山體上的冰川,隱隱地閃耀著淺綠色光芒。
卡若拉冰川和世界上其它地方的冰川一樣,沒有逃到溫室效應的影響,每一年雪線都會上移。更讓人心痛的,當然還是人為破壞。威哥告訴我們,當年《紅河谷》拍攝時,曾經把卡若拉冰川炸出了一個缺口。這個缺口現在依然清晰,照見著人類對大自然的無情傷害。
 
從卡若拉冰川繼續西行,傍晚6點多趕在寺前到了白居寺。白居寺座落在日喀則城東90多公里處的江孜縣,是去往日喀則的必經之地。在藏語中,白居寺稱為「班廓曲德」,意為「吉祥輪大樂寺」,這是一座典型的塔寺結合的藏傳佛教寺院,始建於1427年,代表了13世紀末至15世紀中葉後藏地區寺院建築的典型樣式。公開資料上說,白居寺是西藏少見的集噶丹、噶舉、薩迦、寧瑪四大派於一體的寺院,每個教派都有各自的扎倉(僧院),扎倉內收藏著不同時代的雕塑。
 
白居寺里最著名的建築自然是「十萬見聞解脫大塔」,簡稱「白居塔」。白居塔的建築結構非常獨特,從下往上有5層塔座,每層都有數個佛殿。5層塔座之上是圓形塔瓶,塔瓶與塔頂中間還有一層正方形的小佛殿,四面的門楣上繪有濕婆神的慧眼,小佛殿上方為銅皮包裹的錐形十三天,塔頂則像是一個巨大的轉經輪。
沿著最底層的佛殿順時針往上,每座佛殿里都供奉著不同的佛像和護法神,雖然佛殿大小不一,殿內光線也比較陰暗,但殿壁上的壁畫依然看的十分真切。白居塔之所以被稱為「十方見聞解脫大塔」,也正是因為這些佛殿里供奉的十萬余尊佛像和近千幅壁畫,也被稱為是「十萬佛塔」。
 
每層佛殿都有一個小門通往上一層佛殿,僅有一個狹窄陡立的木梯連接上下佛殿。在海拔3900多米的地方轉塔、爬梯還是相當考驗體力的,雖然沒有高反,但挨個佛殿進出,上到第6層佛殿也還是有點連呼帶喘、腿腳發軟。
 
站定深呼吸,環望四周,不遠處的宗山像擎天柱屹立在大地,山頂上的宗孜古堡就像歷經磨難老人,無言卻又充滿了力量。曾經的戰火硝煙早已不復蹤跡,此刻的歲月靜好,格外令人珍惜。
夜宿日喀則,隔天又是600多公里的路程。越向西行,路邊的山巒便越荒涼,海拔也逐漸上升。天氣時陰時晴,公路筆直伸向地平線的盡頭。路過318國道打卡點,不能免俗地和小夥伴擺起了POSE,紀念我們的人生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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